作者:佚名
小长假,我奉命回了趟老家。
奉的是老爸的命令,他总梦到爷爷给他托梦,说自己落了很重要的东西,得找回来,才能安心去投胎。
我们一家三口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本想一笑置之,但实在拗不过小老头夜夜来叨叨。
于是……我来了。
奶奶走得早,爷爷在去年过世后,老家就此空置。
出发前我收拾了好几天的行李,打算久违地小住一下,毕竟在这儿度过了整个童年和青春期,一个人也不会害怕。
提着大包小包到老家一看,没了人气儿的空房子,竟像是一座孤零零的空冢,怎么看怎么阴森……
当机立断改变主意,决定收拾完遗物立刻打道回府。
我边在心里搓赛博念珠,边开始整理。
其实这些东西早就理过一遍,有意义的都烧过去了。
剩下的破烂玩意,感觉整给他反而会被骂。
翻完爷爷房间,一无所获。
正当我想去别的房间瞅瞅时,脚上突然踢到了什么,寂静房间发出一声闷响。
低头看去,是个丹麦曲奇的铁盒。
我小心地抹去厚厚的灰尘,掀开锈迹斑斑的盖子。
没有曲奇,也不是奶奶的针线盒。
里面只躺着一封信。
确切来说,是一封情书。
我真的很好奇,被尘封的浓烈爱意究竟来自怎样一个人。
毕竟爷爷一直给我一种很不靠谱的感觉,连奶奶都对他日常嫌弃。
竟有人如此热切地爱过他,简直不可思议。
将信反反复复读了两三遍,我出门向邻居大伯借了辆小电驴。
那个地址不远,就在隔壁村。
温柔晚风在脸颊边呼呼拂过,我沿着破破烂烂的水泥路翻山越岭,心潮澎湃。
但当我停在那扇红漆斑驳的铁门口时,人忽然又紧张了。
她应该早就嫁出去了吧。
她还在人世吗?
还记得年少时的爱慕吗?
还记得我爷爷吗?
……
无数可能性和问题涌上心头,在看到门后宋遐那张微讶的脸后,又尽数退潮。
我绷不住「啊?」了一大声。
我想我看起来应该失望极了。
反反复复对着信封上的地址和铁门旁的门牌号。
嘶——没错啊。
宋遐穿着棉质的家居服,周身散发着一种成熟闲适感,就这么抱臂看着我在他面前不断抬头低头。
「找我?」
「找你妹!」
我一路颠簸一路期待,就给我看死对头这张臭脸?
气死我算了!
宋遐微微拧起眉,倾身上前瞄了一眼信封。
「妹妹没有,外公倒是有,你找他?」
外……公?
公?
大脑突然锈住了。
我指着信封艰难地发出声音:「你是说……」
「清之是我的外公。」
「啊?」
我的嘴好像合不上了。
目瞪口呆了好久,我小心翼翼地问:「你外公,是男的?」
宋遐愣了下,嘴角上扬了些许角度:「四年不见,你脑子坏掉了?」
天呐……
重磅炸弹!
惊天消息!
来自六十年前的过期大八卦!
「你你你你你看看这个!」
我激动地将信塞到他手中,迫不及待想见到他和我一样被雷劈了似的表情。
宋遐挑眉看了我一眼,慢条斯理地抽出信纸。
我期待地站在一旁,时不时往他身后张望。
他很快看完,视线移到我的脸上,修长的手指叠起信纸,将其重新塞回信封。
「不用瞄来瞄去了,这个房子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
我接回信,有些失望,又有种理应如此的感觉,毕竟我爷爷已经算高寿。
「是什么时候……」
「你不记得了?」宋遐微微有些讶异,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我七岁那年他就去世了。」
我比他还讶异,我为什么会记得?
我和宋遐,明明十岁才认识呢。
不过眼下比这个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对这封情书,无动于衷!
这让我的兴奋吃瓜劲头一下子萎了。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喜欢又没什么的,求不得也是常态。」
「可是,两位当事人都是男人欸!」
「是男人又怎样。」
他的话把我噎住了,确实,都是男人又怎样呢。
不管是六十年前,还是现在。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将信揣进怀里,用一句感慨当作道别:「哎,也对。不过单相思,真是可怜啊。」
宋遐点点头,扯起毫无温度的笑意,怎么看都颇有嘲讽意味:「是啊,单相思真是可怜。」
一分钟后……还是先别可怜老人家了,可怜可怜我吧。
借来的小电驴,没电了!
邻居大伯竟然没告诉我,这小电驴电没充足。
眼下天已晚,难道要我推回去?
虽然路途不远,但纯靠双脚,我可能得走到半夜。
更何况山里没有路灯,没有监控,出点什么事都没处喊冤。
我看向宋遐,决定把过往的恩怨暂且放下。
「宋遐,你能载一下我和电瓶车吗?不白送,我付钱。」
暮色四合,其实我不太看得清他的表情。
但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良久没有移开。
「抱歉,我有些夜盲,晚上不能开车。」
「啊,好吧。」我有些绝望,「那就算了。」
正当我推着车打算往回走时,宋遐突然伸手捉住了我的手腕。
「晚上不安全,你住下来吧,明早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