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佚名
我原是生在皇城最贫苦底层的人家。
上天施舍一副好颜色。
髫龀之龄,生身父母将我高价卖入高门朱户为奴为婢。
但那时的好容貌,未带给我好运。
我在卫家忍受排挤,忍受骚扰,忍受欺凌,日复一日。
谁都知道,卫氏公子一掷千金买下我,是备以日后通房之用。
有丫鬟因妒忌在我脸上划了道小口。
好巧不巧,被卫公子卓路过瞧见。
他抬起我的脸看了看,一挥手,当场叫人将那丫鬟拖下生生打死了去。
血溅影壁。
不仅被杀鸡儆猴的满院丫鬟们魂飞魄散,我也怕得浑身颤抖。
一道不足半寸的浅浅伤痕,和一条人命。
原来一个女孩儿的性命,这样轻。
从那后再无谁胆敢对我的脸下手。
但卫卓不过贪图美色一时新鲜,岂能时时顾及我。
不能动我的脸,其他阴损法子多的是。
我那时不能明白为什么,明明同是金圈舍里艰难苟生的低贱婢女,为何还要让同伴的生存更加艰难,以便在自己昏暗人生里取得那丁点隐秘扭曲的乐趣。
更不明白还有卫家小姐的针对。
她们生来已远高于我,为何会有这样莫名的嫉妒心。
直到彼时最受皇帝宠爱的“永宁公主”李乐谣挑选伴读。
上林苑郁郁菲菲,无数世家小姐云集。
公主偏生挑中了作为陪侍婢女的我。
常年宦海沉浮的人何其精明,卫国公当场大笔一划,我便成了卫家幺女儿——
卫绯樱。
只因那时公主身旁恰有一株红樱花开烂漫。
公主问我名姓,不出意外愈发喜上眉梢,拍手称好。
于是一朝鲤鱼跃。
我借着公主的裙幅,第一次从泥淖爬上云阶,成为人上之人。
曾经打骂我的名副其实卫家幺女卫萄,再见我时,亦觍了脸堆笑。
期待借我的关系亲近公主。
每每这时,我总心惊胆战,唯恐露馅,犯欺君之罪。
李乐谣却在旁磕着瓜籽看乐。
待人一走,她道:“你们这‘姐姐妹妹’,未免太违心了,不累么?”
我饱经世故,再会识人心断人意不过。
知道这意味着公主早已看破,当场吓得跪倒在地,绝不嘴硬反驳,只不住磕头认错。
大公主好美人,我早有所耳闻。
她亲手扶起我,啧了一声:
“早知你非卫家女。
“选中你,一来,那群老头给我弟弟们塞女儿便罢,连我都不放过。
“我偏不愿他们如意,本打算道伴读一事,本公主不在意出身,没成想卫公如此不要脸。”
“这二来嘛……”她意味深长瞥我。
我佯装懵懂,问二来什么。
李乐谣以扇挑我下巴,小小年纪,举止流里流气纨绔样,笑道:
“二来,你确是合我眼缘。
“当时见卫公那女儿对你呼来喝去,难免好奇,倘若一夕之间地位颠倒,她的态度会怎样变化?想想便得趣。
“现在看来……果不其然,甚合我意。”
她嘿嘿两声,笑得很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