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佚名
谢希疾一身官服,金带红袍,迎着正午的烈阳踏进大厅。
他每每穿这身袍服,便是进宫去了。
当今圣人是棋痴,偏遇上谢希疾深谙棋道。
两年前,圣人封他为棋待诏。虽只是陪圣人娱乐消遣的九品闲官,但因圣人器重,特意下旨赐绯,准他着绯色官袍。
「来者是客,你不该这样跟柳郎说话。」
「柳郎?」
他唇齿辗转,语气讽刺。
大约回来得急,额头缀着大颗大颗的汗珠。
连官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赶来捣乱了。
他歪了歪头,冲我十分无辜地眨眼。
「像他这种白眼狼,我没将他乱棍打出去,已然是十足客气了。」
这句白眼狼,似乎话里有话。
那厢柳秀才温和一笑,局促地攥紧手:
「无碍,谢兄说得极是,此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孟浪了。
「窦小娘子千万别为了我,同谢兄伤了和气。」
谢希疾嗤笑:「谁跟你是兄弟?凭你也配跟我谢家攀关系?
「你凭什么觉得,她会为了你一个外人跟我不和?」
「我……」
柳秀才支支吾吾,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半晌,吐出一句话,「抱歉,是柳某说错了话。」
谢希疾皮笑肉不笑地眉头一挑,撩开衣摆坐在最近的位子上,低头看向桌上的聘礼。
「就这点家当?
「还不够爷一顿茶钱,更不够她买一件衣裙。你也好意思来我谢家丢人现眼?
「一个穷书生,难不成让她跟着你吃糠咽菜?」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想攀高枝吃软饭,也不照镜子看看自个儿什么德行?
「她是你能肖想的?
「识相的,拿着你的东西赶紧滚,别脏了我谢家的地儿……」
他咄咄逼人,语气恶劣。
每说一句,柳秀才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卑微到了极致。
若是有条地缝儿,怕是早就钻进去了。
按理说,他俩是初次见面,不至于结下梁子?
我怒喝打断他:
「够了。
「谢希疾,穷书生怎么了?
「他的确不如你出身好,不如谢家有权有势,但有一点比你强。
「他勤勉好学,不似你这般不学无术。总有一日,他定能蟾宫折桂。」
我看过柳秀才的字画。
笔力遒劲,峻拔刚断。
勾连回环,仿若天成。
能写出这样的字,焉是池中之物。
我转头宽慰柳秀才:
「柳郎君,他生性如此,你莫要放在心上。
「咱们去我的院子说话,省得惹人厌烦。」
我正要带着柳秀才出厅门,只听「啪」的一声,刺挠着耳膜。
谢希疾缓缓松开手,落了一地沾血的碎瓷。
手被瓷片划破流血,他浑然不觉痛,只是哑然失笑,眸光幽冷,盯着我瞧。
我只觉后背一凉,毛骨悚然。
「好,好,好得很。
「在你眼里,我倒不如一个外人?
「既如此,我所幸混账到底。」
「来人。」他朝门口高呼,下令道,「把姓柳的赶出去。
「从今以后,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放他进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