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佚名
见他没事,谢菀清才放下心来:“孟将军不必在意这些,日后我们还要共同抗敌,共勉共进。”
“说得好!”孟之尧豪迈一笑,“今有我和军师联手,定能将匈奴杀他个有去无回!”
那一晚,两人把酒言欢,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谢菀清醒来后,身上盖着孟之尧的红披风。
当时她激动的脸都红了,攥着红披风不知如何后来,孟之尧那双黝黑的眸子里,从欣赏变成了厌恶……
月光落在孟之尧的侧脸。
他喝醉了,薄唇嗫嚅着好像在说着什么。
谢菀清望着廷阳在的东方天际:“明天你就要知道我的死讯了,应该会很高兴吧。”
风吹散了她的声音,无人听见。
翌日,孟家大婚。
街道上满是飘扬的红绸,百姓们投出祝福的飘带,热闹非凡。
一身玄甲衣的孟之尧坐在黑马之上,身姿挺拔,气势健似骄阳,剑眉之下一双如寒星的眸子,他如今这副模样比谢菀清幻想中的,还要令人着迷。
可惜,现在的谢菀清心里一片麻木。
迎亲队伍行至一半,迎面遇上了廷阳大军回来的队伍。
比起风光无限的迎亲队伍,廷阳大军没有唢呐,没有击鼓,悄无声息,一片死寂。
大半伤员靠在一起,蹒跚前进。
他们脸上的悲戚,和迎亲队伍的笑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数不清的将士遗体们被封存在黑棺内,密密麻麻,望无境。
在他们身后,蔓延出一片没有尽头的漆黑。
这时,为首的老兵站了出来:“廷阳大军击败匈奴三十万大军,现已凯旋而归!”
倏地,不知从哪儿响起的呐喊声:“扬千丈白皤,慰万里英魂!”
“扬千丈白皤,慰万里英魂!”
一声一声,震耳欲聋。
孟之尧目光沉沉:“辛苦了。”
不知何地传来铃铛响声,谢菀清好似被蛊惑,她一步步往前走,连何时已经脱离了十丈的魔咒,也不知道。
她只是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曾生死相伴的面孔,泪流满面。
“将士们,欢迎归家!”
话落,谢菀清那卡在心头的某样执念砰然落下,魂体蓦地化作星星点点,散于天地间风声卷着呐喊声,迟迟不绝。
孟之尧倏然觉得身边少了一点什么,心也跟着空了一大块。
手中的缰绳攥得死死的,勒出血痕,但是孟之尧好像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之尧,怎么了?”身后的花轿里传来宁思儿娇滴滴的声音。
“没什么。”孟之尧回过神来,对归来的将士们说:“今日本将大婚,待我拜堂之后,再入宫中,与你们同乐!”
将士们面面相觑,想说的话遏在了喉咙里。
队伍后面有太多棺材,还有谢菀清阵亡的事情,实在不方便在将军大婚之日说出。
领队拱手道:“我等在宫中等候将军。”
说完,手一挥,带着队伍走到另一个街道上去,以免冲撞了喜事。
孟之尧沉着脸默默看着将士们从身前走过,目光落在一个个憔悴的面容上,却没有一张是他想要见到的。
心中的不安愈发放大孟之尧微微蹙眉,转念又想,大军归京要先面圣,谢菀清做为军师,已经入宫了吧。
他鬼使神差的添了一句:“不准鸣乐。”
“待大军面见圣上后,去将谢菀清带来将军府,参加婚宴。”
“是。”亲卫领命退下。
孟之尧掩去眼底的烦闷,勒马前行。
整个大街上,除却那一声声呐喊,安静如鸡。
喜队与大军交错而过。
孟之尧并不知晓,在他走后,前行的将士们统一停下了脚步。
他们回头望着那一片喜色,眼中布满了旁人看不懂的哀戚。8
……
将军府,红绸漫天。
比起上一次被中断的大婚,此回更显重视,盛大。
眼看日头将过吉时,喜官问向孟之尧:“孟将军,再不开始,便要错过吉时了。”
孟之尧未答,看向管家:“谢菀清还没来吗管家一愣,摇头道:“未见谢军师。”
孟之尧沉默不语。
时间一点点过去。
直到喜官再次询问:“将军,吉时真要过去了,该开始了!”
管家也跟着劝:“将军,成婚的是您与宁姑娘,为何非要谢军师到场啊?”
孟之尧呼吸微滞,随即开口:“开始吧。”
管家与喜官对视一眼,松了口气,刚要准备。
这时,一个太监快步走进来:“孟将军,殿下召您入宫,要您立刻前去。”
皇命不可违。
孟之尧连婚服都来不及换下,跟着太监进了宫。
大军凯旋,宫中本该一片鸿禧之色。
但一进去,孟之尧便看到了挂满房梁的白绸。
孟之尧一身红衣,在其中格格不入,乍眼至极。
这时,高台之上,身着龙袍的庆皇端举酒盏:“廷阳大军此次见面三十万匈奴君,将匈奴将领斩首!实属大庆之幸!为朕英勇的战士们,告慰“告慰英灵!”
“告慰英灵!”
阶梯下,众将士们倏然跪下,黑压压一片声势浩大。
他们虽然跪下,但骨子里的煞气卷起了气浪,将白绸吹得呼呼直响。
好像那些亡故的战士们在回应大庆!
孟之尧也端起酒杯,同敬英魂。
蓦然,孟之尧却发现,在大军之前还跪着一个妇女。
正是谢母!她为何在此?又为何身着丧服?
还有谢菀清,为何在此也没见她?
一时间,难以言喻的惊惧如潮水般将孟之尧包裹。
这时,只听庆皇再度开口:“我方牺牲士兵九万余人,其中女军师谢菀清计谋远见,以自身为饵,最终死守城门,战死沙场!”
话落,孟之尧如遭雷劈,整个人瞬间呆在了原地。
“……怎么会……”
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殿门处,四名将士抬着一副黑棺,脚步沉重地走进。
轻微的铃声再次响起,孟之尧仰头看去,那黑棺上挂着正是一串风铃!
咚的一声闷响,棺材落地。
孟之尧呼吸也跟着停滞,窒息如同魔爪将他紧紧困住,轻轻挣扎都能划出深深的伤痕。
谢母撑着薄弱的身躯来到黑棺前,垂眸看棺后,重重跪倒在地:“我的女儿啊——”
孟之尧僵硬的一步步走上前。
只见棺中,谢菀清紧闭双眼,面白如雪,气息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