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檀山山
算起来,今年已经是我爱沈清黎的,第十年了。
这么多年,为了他仕途坦荡。
我单枪匹马闯过金沙帮的据点。
也在百人的围杀中护着沈清黎逃出生天。
我陪他去过蛮荒,走过沙地。
那是我以为,他这样清冷的人,容许我的陪伴,已是在诉说爱意。
我怎么也没想到,
温迎一回来,他就再也看不见我了。
去西北的一路上,温迎似是近乡情怯,安静得很。
沈清黎见不得她郁郁寡欢,
每停一个据点,都要买点解闷儿的小玩意逗她开心。
为了早做部署,我带一部分人快马加鞭先到了西北。
可后方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送到我手上。
温迎嫌一路扬起的尘土太呛人了,沈清黎就找来云纱钉在窗上;
马车内闷热,沈清黎亲力亲为,给酣睡的温迎摇扇子;
哪个店铺的糕点温迎多吃了两块,沈清黎直接给了老板一张地契,让他把店铺开到京城去......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我看的心烦,直接让陈子穆,没有危险不要给我来信。
所以,他们比原计划的时间,晚了十日才抵达。
节度使葛诩派来迎接的人,恭敬地将沈清黎请进了驿站。
我因为连轴转了几日,想去休息。
温迎偏要拦在路上,向我展示沈清黎给她编的辫子。
看着鱼骨辫上细细的纹理。
我知道沈清黎做这件事的时候,一定是温柔又虔诚的。
连在哪里簪上珠花,都恰到好处。
我不敢想,温迎一边埋怨,一边抓着他的手教他的场面。
会有多么温馨。
张了张嘴,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温迎却还是不放过我。
她仰着下巴,抬起纤细的手腕来。
正午的阳光,将她腕子上的翠玉手镯照的晶莹剔透。
我终于忍不住,将肺里一口淤血吐出。
这镯子我认得,是沈清黎的母亲临终时给他的。
他当命一样护着,从不展示在人前。
就连成婚之时,我数次向他讨要,也没拿出来过。
我这一刻才明白,沈清黎是真的很喜欢温迎。
喜欢到即使当年,
温迎明明可以选择陪在他身边,不去凉城。
也能一笑置之,不计较她曾给过的伤痛。
可若真的这么爱她,干嘛要容许,
我一次次笨拙又小心翼翼地接近呢?
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我不想再这么窝囊地忍耐下去了。
一把薅下她头发上的珠花,我轻轻地摩挲着,对她说:
「或许郡主不知道,这珠花,是我放在马车上的。」
「丞相府的一切,也是我用在听雨楼赚来的银子置办的。」
「下次你跟沈清黎卿卿我我,麻烦让他用文官那点微薄的月例,给你买新的。」
我不加掩饰展示着我的刻薄。
想借这点声音,掩饰胸口上撕心裂肺的疼痛。
温迎嚎啕大哭的声音很快将沈清黎引了过来。
又一次,他不问青红皂白地训斥我:
「苏易禾,你是丞相夫人。」
「从小家里没人教过你,要温柔良善,大度容人吗?」
「你看看自己善妒的样子。」
「跟街上的泼妇,有什么区别?」
盯着他一意孤行的眼睛,
我只觉得这样的沈清黎,跟我记忆中的那个人,一点都不一样。
从前,他风光霁月,流落街头之时也没有丝毫的怨天尤人,
那股顽强生长着的样子,
像一束光一样,照亮了我被阴霾笼罩的少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