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佚名
华笙样子不堪。
裴酌却仍是衣冠楚楚,只有深色西裤上,沾染了一点点润泽。
显出几分香艳浪荡。
华笙的手抖得不像话,好几次,她都捉不住那米粒大小的精致扣子。
裴酌站在一旁睥睨,没有帮忙的意思。
他习惯性地抚摸袖扣,却未摸着,眉头不禁一皱。
那对袖扣,他还是没有找着,但这当口他也不可能拉下脸问。
许久,华笙终于整理好。
她抬眼看着裴酌,裴酌亦在看她,目光深邃得让人看不懂,但华笙也不想弄懂,她的语气带了些心灰意冷:“裴酌,我真的累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说完,她打开门走出去。
这一次,裴酌没有再拦着她。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华笙离开的背影,许久,他垂眸笑得凉薄——离婚夫妻,大多鱼死网破,
哪有那么多的好聚好散!
*华笙离开裴氏大楼时,腿还在颤抖。
被裴酌摸过的肌肤,依旧灼热如火烧,仿佛还残留着裴酌手掌的触感……她的脑海里,也不断地回荡着裴酌说过的话。
?跟我回家,你仍旧是裴太太!】
?你是觉得裴家大门可以随便进进出出,还是我裴酌脾气好,可以让人轻易摆布!】
……
那些话,让华笙喘不过气来。
她在外面缓了许久,才回到租住的房子。
60平米的老旧小区,只有最粗陋的家具,跟从前的华家别墅相比,简直天差地别。那天,沈姨站在狭窄的厅里沉默了很久。
华笙知道她不习惯,但是目前,她也只有这个能力。
厨房里,沈姨又在煲汤。
见华笙回来,她放下手上的活:“你哥哥怎么样了?”
华笙没提裴酌那一茬,她在门口低头换鞋子,轻声说:“哥让我找个叫孟燕回的律师,说他可以帮我们打官司。”
“孟燕回?”
沈姨一脸沉思:“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总之不管怎么样,想办法找到这个人,他要是真有本事,你哥哥也能出来。”
华笙嗯了一声:“刚刚打电话给林萧了,让她帮我打听。”
她跟林萧打小认识。
林萧大学毕业后当了模特,全世界各地跑,人脉路子很广。
听见林萧的名字,沈姨神情复杂。
从前她不喜欢华笙跟林萧来往,觉得林萧算是娱乐圈里的人,成分复杂……想不到现在也有用到人家的时候。
沈姨沉默了一会儿。
她给华笙盛了碗汤:“喝了滋补下,这阵子你人都瘦了。下周你不是要去培训机构上班的吗?”
华笙低头看着汤,轻道:“不去了!另外再找工作。”
沈清跟着坐下来:“怎么回事儿?”
华笙不想她担心,假装轻松的样子:“是裴酌!他跟人打了招呼……那边把我回掉了!没关系的沈姨,我可以再找工作,报纸上招聘信息那么多,总能找到的。”
她以为沈清会责备。
但沈清沉默了半天,只说了句:“你哥哥出来就好了。”
她起身去厨房。
但一会儿,厨房里传来沈清的声音,带了些压抑:“华笙,你以为我那么心狠,非逼着你看裴酌脸色生活,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我跟你爸爸怎么会不知道,可是能怎么办呢!万一你哥哥出不来,你以后怎么办?”
沈清说着说着,就哭了。
华笙心里也难过,但她还是强压着情绪,来到沈清背后轻轻靠着她的肩:“沈姨,我长大了!没有哥哥,我一样能担起这个家的。”
沈清放声大哭……
华笙找了几天,没找着适合的工作。
她心里明白,但凡高端些的机构应该都被打了招呼,不可能要她。
于是,她放低要求去了一家演出公司。说是公司,其实就是跑开业周年庆场子的,按表演次数拿钱。
华笙长得好看,小提琴拉得好。
负责人给她单场300,活儿多时华笙一天要跑三四场。她每天至少拉6个小时,纤长手指,起了薄茧跟水泡。
日子辛苦,来回奔波,但是华笙从未后悔。
她没有给裴酌打过电话,裴酌也没有……偶尔她也会看见他的新闻,参加晚宴、收购公司。
每个场合,裴酌都是英挺矜贵的。
这些场合,过去华笙也会偶尔陪在他身边,看着他英姿勃发的样子,悄然心动。
但如今再看这些,华笙只觉得遥远陌生。
……
傍晚,医院顶楼。
华笙静***着,身边放着一昕才从小卖部买来的冰镇可乐,若是从前她不会喝这种饮料,因为不健康,但现在她偶尔会喝一点。
贺裴棠就是这时候过来的,身高齐长,一件外科医生的白大褂。
他站在华笙身边,静静地陪她看日落。
最后一丝金光消逝,
华笙掉头,看见了贺裴棠,她连忙站起身略带局促:“贺医生。”
贺裴棠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久远的记忆,很温和。
华笙不安。
这时,贺裴棠目光投向远处,轻声开口:“小笙,你小时候都叫我裴棠哥哥……夏天夜里,你喜欢睡在小帐蓬里,我妈总给你送冰粉,这些年她挺想你的。”
华笙怔了良久,终于想起来……
她喃喃叫了一声:“裴棠哥哥。”
这四个字,她说出来时带了一丝心酸,因为有“裴棠哥哥”的年岁,华笙无忧无虑,还是娇贵的华家小公主。
再见面,却是物是人非。
贺裴棠侧头,静静看她。
随后,他从衣袋掏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200万,密码是你生日,应该够叔叔的医药费了。”
华笙不肯收:“我自己能挣钱的,真的。”
贺裴棠看着她的手,上面贴了好几个医用胶布,不似从前青葱水嫩。
他喉咙微紧:“小笙,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
他拿了药膏,给她处理伤口。
等弄好了,华笙轻轻蜷了细白手指,低低开口:“从前,我都活在旁人的庇佑下没有自我。是,我现在是一无所有,可是我才24岁,我想自己重新开始。”
说完,她仰头看向贺裴棠。
他一如既往,目光温和,带了些许深邃。
……
华笙在医院只待了两个小时,晚七点时,她赶去一间酒吧开业。
结束的时候,已近凌晨。
华笙背着小提琴,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阵凉风吹过,她抱紧身子才不至于瑟瑟发抖。
深夜,霓虹暗淡。
摩天大楼的巨大屏幕,播放着花边新闻,支撑着夜晚的繁华。
?B市商业巨擎裴酌,特意飞往H市,陪红颜度过浪漫中秋。】
画面里,秦秘书推着白筱筱,被记者堵在电梯间。
一旁,裴酌一脸不耐。
华笙想,大概是被拍到,他挺恼火。
后面,是白筱筱的采访。她对着镜头笑得甜蜜:“这个中秋节很开心,接下来希望我的腿能治好,另外,我还希望能跟音乐鬼才魏老师学习小提琴……您问裴先生?裴先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说完,白筱筱眼里有一丝心虚。
四年前,她冒充了华笙,让裴酌以为每天拉小提琴的是她。
她害怕裴酌发现。
但是很快,她说服自己,裴酌醒来的时候,是她白筱筱抱着小提琴坐在病房里,裴酌不会知道的。
……
深夜B市街头。
华笙安静站着,微仰着头,注视着大屏幕里裴酌对别人的呵护。
直到身子冰凉。
她才恍惚回神,轻轻喃语:“原来,中秋到了。”
她背着小提琴,转身离开。
路两旁的路灯,将她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