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佚名
十六分钟。
我和许峙的这通「电话」长达十六分钟。
在这十六分钟里,我死死地抿紧了唇不敢发出丝毫声音,眼泪无声地滑落坠下。我不想让许峙听见、看见这样不堪的自己——还是和自己的继兄。
可越是这样,殷姬槐的笑意就越冷森。他单手搂着我的脊背,更往前坐了坐,迫使我不得不与他的接触更紧密、亲密。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受,我说不上来。恶心,恐惧,绝望,恨,交织反复。
我强迫自己咽下嗓子里即将溢出来的声音,许峙见我一直不出声,也没挂断电话,反倒自己一个人絮叨地说了起来。从高考前的紧张压力大的学习生活说起,高考两天的恍然如梦,又到知晓我们两人成绩时的那种轻松感。
说到这,他停顿了两秒,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桑桑,在听你亲口确认志愿也是北大时,我这颗心才真正地踏实了。」
我的身体陡然发颤。
脖颈用力地仰起,唇角压抑不住地溢出一声不成调的低呜。
是殷姬槐。
他故意加重了力度,甚至还将手机放在我们俩之间。昏暗中,除去许峙温润的声音,就是我们沉重的呼吸。
许峙那边默了瞬:「桑桑,你——」
他犹疑着没说完,但此刻殷姬槐却笑了,抬手挂断了电话。
「桑桑,你说那个小子要是知道我们就在他旁边,会是什么表情呢?」他伏起身体,抬头看着我笑得恶劣,唇边湿润泛着水光。说这话时,他的唇离我极近,再往前一毫米就能亲到我,他的那双黑眸生得极为妖冶,似漩涡要将人牢牢吸进去吞没。
我羞耻于这一切,厌恶地偏开头不想看他。
「殷姬槐——」
一开口,嗓子竟是嘶哑的,明明我一直没出声。
似乎看穿了我的疑惑,殷姬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抬手,姿态慵懒地描摹着汗珠的痕迹,随即弯唇咬上我的耳垂,如同恶魔低语:「Дорогая, ты такая милая.」
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用俄文说的:
亲爱的,你是如此的可爱。
父亲曾提过一嘴,殷姬槐的亲生父亲是中俄混血,到他这一代已经没有遗传到很多相貌上的体现,但他说的一口地道俄文,连学校里的老师都赞口不绝。
前几年,我们关系还非常和谐有爱。
清华放假比高中早,他就会去学校门口等着接我放学,每次手里都会拎着我爱吃的东西。有时是一杯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冰奶茶,有时候是我爱吃的又麻又辣的冒菜,有时候也会直接带我去很想吃的餐厅。
那时候身边的同学小姐妹见了,羡慕得眼红。
某次碰巧撞上殷姬槐在和他亲生父亲那边的人打电话,说的就是一口流利俄文,低低磁磁的,那时他已经有了几分男人的成熟感。
自此,学校里的女生私下里给他贴了一个新标签——
「性感。」
我曾也这么认为。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温柔,很优秀的兄长。在父亲训斥我时,继母漠视,只有他将我揽在身后,挡在父亲面前替我缓和。成绩也优异,如果不是他亲自辅导我的数学,以我那时的分数是够不上北大的。
我甚至不止一次幻想过,结婚时想让殷姬槐和父亲一起牵着我的手,把我交给新郎。
在餐桌上说出这个想法时,父亲翻了个白眼骂我白眼狼,继母一如既往的不关心。我满心欢喜地看向殷姬槐,可他也一反常态。
漂亮阴柔的脸上神色森冷,一瞬不瞬地瞧着我,眼底多了几分我看不懂的情绪。他慢慢牵起嘴角,语气极轻:「哥....哥么?」
画面竟让我感到.....
有些可怕。
这种微妙诡谲的感觉让我这晚辗转反侧,以至于失眠了。
母亲离开后,父亲承了她每天查看我有没有偷偷玩手机的习惯。所以,当凌晨两点多房门被人推开后,我并没有睁开眼睛。
很快,我就意识到了这人不是父亲。
他在我的床边坐了下来,没开灯,但我感受到一道难以忽视的,存在感很强的目光落在我脸上。
「桑桑。」
听到声音的那瞬间我惊呆了,这是殷姬槐啊。
但接下来,我的世界观彻底崩塌。
殷姬槐吻了我。
先是唇,然后是手指。
黑暗中,殷姬槐忽然笑出了声,很轻,很空灵很阴冷的一声低笑。他似乎在问:「桑桑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我差点抖起来,他发现我装睡了吗?
可下一秒,他的声音又响起来。
「没关系的。」
「桑桑还小,不懂事。」
「让那个人消失就好了。」
这些话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青年完全不沾边,殷姬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殷姬槐坐了一会儿很快站起身,我满脑子都是乱的,听着他逐渐开门出去的声音,终于放心地呼吸,悄悄睁开眼。
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幽渺的黑眸。
青年歪头,唇角扯起:「被桑桑听见了呢。」
那之后,我对殷姬槐避之不及,恶语相向,从前虚假的友爱再也不复。意识到他对我的感情不单纯后,我突然就意识到之前他为什么悄悄撕掉许峙给我的明信片。
于是我更加愤怒了。
那可是许峙啊,我有好感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