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幕雪清
源氏,西月国王族最尊贵的姓氏。
眼前的少女,必定是西月三王姬无疑了。
持盈对源雪姬微微点头,就看到宝银被四个小黄门捉了回来。
“公主,你的猫捉住了。”小黄门气喘吁吁的说道。
源雪姬凝视持盈:“公主?”她来大云的皇宫也住有将近一个月了,除夕宴上也见过了四个公主,独独眼前这个很是面生。
这位公主的面容说不上很惊艳,却很耐看,且是越细看越吸引人的那种,尤其是她含笑而立时,甜美动人,会让人想起梨花盛开的美景,烂漫纯洁。
源雪姬按照新学的大云宫廷礼仪给持盈欠身行礼:“久闻月真公主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语气不卑不亢。
持盈也是早早听说了这位西月三王姬住进了宫中,心中暗自为她进退得度的风仪感到惊叹。
“三王姬过誉了,”持盈对呆立在身后的四个小黄门说,“还不过来见过三王姬。”
他们忙不失迭的对源雪姬道:“见过三王姬。”
源雪姬对大云的宫廷礼仪仍不习惯,眉头微微皱了皱才道:“无须多礼。”
持盈道:“三王姬是一个人出来的吗?”
源雪姬道:“听说上林苑的梅花开得不错,就想来看看。”对于大云宫廷里的贵人,一旦出门就得有人跟着,她十分的不喜欢,所以她把那些跟在后面的宫女甩开了。
持盈从小黄门手里的宝银抱了过来,对他们道:“三王姬一人在外实在让人担心,你们几个就送三王姬回去吧,虽然雪停了,难保不会摔着。”
四个小黄门面面相觑,立马道:“公主,那你······”
持盈道:“这儿离如云观也不远了,我自己能走得回去,你们要是没把三王姬安全送回去,小心我告诉阿耶。”
源雪姬气得不敢发作,她毕竟是客,眼前这位是大云皇帝最宠爱的小女儿,争执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源雪姬微微一笑:“月真公主思虑得当,让公主费心了,改日雪姬必定登门道谢。”
看着源雪姬和四个小黄门离开后,持盈对宝银说:“谁让她嫌弃我们的礼数多,一个人在宫里乱跑的。下次你再乱跑我就用绳子拴住你,知道了吗?”
宝银眯了眯眼睛,喵呜了一声。
持盈折了一枝花骨朵较多的梅花才慢慢的走回了道观。
温夫人恰好也从尚服局回来,看见持盈一人回来,道:“公主怎么独自走回来了?靴子被雪水浸湿了没有?你看鼻子都冻红了,快些进屋烤一烤,那几个小黄门呢,看我不罚他们。”
持盈笑咯咯的,也不解释,跟着温夫人回了房间。
大雪停后,皑皑白雪慢慢消融,西京城一片春意盎然。
昌平公主在一个杏花悄悄爬上枝头的明媚日子回到了皇宫,并给金玉公主送了一架绘着几个孩童采莲子的琉璃屏风,作为她的大婚之礼。
金玉公主看罢,泫然欲泣,知情的宫女都知道,屏风上的孩童就是当今陛下的几个子女,无论是哪位公主还是郎君,一笔一画皆惟妙惟肖。
金玉公主即将远嫁,昌平公主送的这份贺礼,无疑是最得金玉公主心意的。
今上知道此事后,赏了昌平公主许多珍奇玩意儿,赞她和金玉公主姊妹情深。
持盈听闻后,一度愁苦,温夫人问她为什么而愁,持盈道:”三姊送了一份那么好的贺礼给四姊,而我,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送些什么才能让四姊欢喜。”
温夫人打趣她:“公主想送什么,可以问太后要来,难道公主还愁着没银两买来吗?”
持盈认真的思索着这个问题,然后得出了结论:“虽然我是公主,其实也没有什么银两可使,皆是阿耶和皇祖母赏赐的。然我又无法像三姊那般,有公主府有封地,也有银两可自由的花。以后我要寻一个有钱的驸马,那样便衣食无忧了。”
温夫人听了持盈的一番话,有点哭笑不得:“公主还小呢,怎的就想着寻驸马了?”
持盈继而恍然大悟:“是了,我现在是出家人,那些凡尘俗事就且先放一放罢。”
温夫人忍得辛苦,但又不好笑出来。
持盈嘟嘴转而去和宝银玩耍,边玩边道:“温夫人,怎么最近没见十五了呢?那个叫十六的侍卫说十五有别的任务了,等我回月真观,十五还会来保护我吗?”
温夫人不动声色道:“这个得问今上。”皇家暗卫是不能擅自行动的,十五只怕凶多吉少了。
持盈“哦”了一声,她不打算为了这件事情去找阿耶。
就在宫中为了金玉公主的各项和亲事宜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杏花开满了枝头。
三年一次的春闱如期的举行。
胡太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简直比临考的考生还着急。他对南宫墨的期望很大,也相信南宫墨肯定能进入四月之后的殿试,但他还是有些忐忑。
春闱的杏榜和秋闱的桂榜有异曲同工之妙,因为春闱放榜的时候,西京街头杏花开得正盛,一阵春风吹来,好似下了一场花瓣雨。
放榜那天,胡太傅特意给赵则他们放了假,然后胡太傅亲自去看榜。
第一名的会元不是南宫墨,胡太傅抹了一把汗,看到第二名的时候,胡太傅一个激动,差点昏倒在地,陪同胡太傅来的家丁赶紧扶住他。
胡太傅拍着胸口道:“快快扶我回去,不愧是我的学生,不愧是我胡有才的学生!”
胡太傅一路上都在重复着这句话,家丁埋怨道:“太傅,你的学生出了那么多状元郎,怎么南宫墨只考了个杏榜第二,你就激动成这样。”
胡太傅吹胡子瞪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我敢肯定,南宫墨会成为大云最年轻的状元,哈哈哈哈哈哈!”
家丁扶着胡太傅加快了脚步。
当司书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南宫墨的时候,南宫墨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司书觉得最近公子有点儿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在除夕宴上,南宫墨没有见到持盈,心里莫名的失落,然后他特意去了一趟三公主府,找到了南宫瑜。
南宫墨这样跟南宫瑜说:“瑜兄,如果有一只猫,只见过另一只猫三次,但第四次却因为没有见到那只猫而难受,这是为什么?”
南宫瑜正在临帖,听了南宫墨的话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心关心起两只猫来了。”
南宫墨别扭道:“瑜兄,你就别打趣我了。”
恰好昌平公主进来听到了南宫墨的话,亦笑道:“如若真像你说的,那便是一只猫喜欢上了另一只猫了。”
南宫墨的脑海里反复回忆着昌平公主说的那句话,心里五味杂陈。
嘉佑八年三月初三。
那天的天空澄澈如洗,不带丝毫杂质。
次第春容满野,暖律喧晴,万花争出,粉墙细柳,斜笼绮陌,香轮暖碾,芳草如茵,骏骑娇嘶,杏花如绣,莺啼芳柳,燕舞晴空。
金玉公主便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吉日里,于宣武城门下,在大云皇帝皇后、太后以及一众宫中贵人的相送中,行三拜九叩之大礼,拜别了他们。
西月使团和大云和亲使团护送下,离开了西京城。
齐昭仪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直等到庞大的和亲队伍不见踪影,大家都回宫之后,才失声恸哭。
齐昭仪身边的宫女慌了手脚,不想还有一个人没走。
那人走到齐昭仪身边蹲下来,道:“昭仪放宽心吧,我看阿耶很喜欢四王子,相信过不久,四姊就会当上西月的王后,再见面亦是指日可待的。”
齐昭仪抬起头,眼前的人明明脸庞稚嫩,却是唯一真心安慰她的人,她想起了早逝的淑妃,那个对谁都很温柔的女子,不禁搂住眼前的人哭道:“六公主。”
持盈拍了拍齐昭仪的背,幽幽叹了一口气。
两人不顾形象的在城楼上待了很久,直到暮色降临,齐昭仪才在月真公主的劝说下走下了城楼。
而她们没有注意到,在宣武城门下,有一个俊雅的少年一直注视着她们。
南宫墨早早的就等在了这里,为了不引人注目,他特意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站在城楼上的人那么多,他当时真担心持盈会不在。
然而他一眼就找到了站在人群里的持盈,当时他的心情如同看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明明两人相隔那么远,他却觉得从来没有那一次,他离她那么近。
她越来越好看了,即使现在还不高挑,还很稚嫩,南宫墨的视线一点儿也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
她陪了齐昭仪多久,南宫墨就在下面看了她多久。分明只是一个虚岁只有十一岁的女孩儿,怎么,就轻易乱了他的心。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薛维的心情,那种仿佛得到了一件绝世珍宝的心情。
不想被别人看到,只想独自一人拥有。
他忽然有点儿庆幸,是不是等她长大了,自己就可以向今上请求赐婚。
南宫墨摸了摸身边的骏马,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