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佚名
我猜得没错,程让是御前的太监,不得眼,地位却也是宫里奴才里头拔尖的了。
有程让的敲打,我在辛者库的日子轻松了起来。
共事的宫女不再欺侮我,掌事姑姑不敢折腾我。
就连手里的活计,也被分去了不少。
也是这时候我才知道,想摆脱噩梦,其实只需要上位者一句简单的敲打。
便是贤妃娘娘不发话,郑元辰能来看我一回也是好的。
他背靠贤妃,只稍对我流露出半分心疼,我又何至于遭人虐待半年之久?
但这半年来,他甚至连一句关怀的话也不曾对我说过。
可见郑元辰对我,实在是虚情假意。
「映春姑娘,有人找。」
一个小丫头怯生生地传了话。
正诧异今日并非程让和我约定的日子,迈步走去,却见是前阵子刚见过的郑元辰。
我冷笑一声。
「孩子」死了,他倒知道奶了。
见我出来,郑元辰不由分说,往我手里塞了一小罐铁盒子。
「映春,上回见你手上生了冻疮,这是我特意求了贤妃娘娘,去太医院为你寻来的膏药。
「瞧你面色红润,想是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日子,心态放开了吧?这样也好。」
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手中的膏药如同烫手的山芋,我恶心得说不出一句话。
只把它强塞了回去,连同被我藏在怀里的锦囊。
那里头是他郑家的传家玉坠,还有三两碎银,都是先前他送我的「聘礼」。
他来得正好,如今也该是一刀两断的时候了。
「映春,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怪我吗?可我只是一个小小侍卫,贤妃娘娘在后宫更是如履薄冰,腹背受敌。
「总不好为了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再和柔嫔娘娘撕破脸皮……」
郑元辰脸色很不好看,像是我的举动是多么不可理喻一样。
见他三句不离贤妃,我更是没什么好语气。
「我落到如今惨状,可都是拜你的好主子贤妃娘娘所赐。
「郑元辰,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既你一心忠主,那咱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从前在苦海中,我每天每夜都无不盼着出宫嫁给他。
可如今说放下,也是痛定思痛,再三斟酌才决定的。
郑元辰容不得任何人说他的贤妃娘娘一句不好。
听到我的话,他只冷哼道:
「江映春,你别不识好歹。
「我在贤妃娘娘跟前伺候,难道不是为了博她青眼,好让她许你我一桩婚事吗?」
事实到底是不是如此,我已经不想跟他争辩了。
听闻贤妃娘娘好西学,常将「一夫一妻」和「女子若是不喜,亦可放手离去」的话挂在嘴边。
那么如今我自请一别两宽,可不正是应了她的话吗?
「是与非,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转身离开,郑元辰亦是拂袖离去。
就此我俩不欢而散。
听说他有时下值喝酒,旁人提及我的名字,他还说我不过是一个许久不曾联系的老乡。
话有意传到我耳边,我却只是垂眸冷笑。
或许郑元辰以为他这样的话能伤到我,再使些欲擒故纵的把戏,不日我便会巴巴贴回去。
可他忘了,我是在濒死边缘徘徊过几次的人。
就像那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嫩芽,一旦叫我缠上了枝干,便会不要命往上攀爬。
舍弃些不相干的残叶,只会让我更加肆意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