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佚名
我们的订婚宴进行到一半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长发及腰,温柔娴静。
一看就是当初与陈澄合奏的学姐沈云。
她款步走向陈澄,笑着对他说:“我看到那个视频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竟然还能弹的这么好,不愧是我的乖徒儿。”
陈澄举杯,淡声应道:“都是师父教得好。”
可我分明看到他垂在腿边的手悄然握紧,声音也带了几分微颤。
很显然,那是人在心情极度紧张时才会有的反应。
可印象中陈澄好像永远云淡风轻,哪怕下一秒世界崩塌他也能双手插兜坦然赴死。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我过于自信了。
说话间,沈云忽然走向宴会厅角落的钢琴。
指尖滑过琴键,清脆音符跃然而出。
陈澄像是得了某种邀请似的,径直向她走去。
还不忘从现场的一堆乐器中捞起一把二胡。
他将二胡递给沈云,自己则坐上了琴凳。
四目相接,勿需多言,他们自然而然开始合奏。
旁若无人,陶醉而又虔诚。
奏的,正是那首钢琴与二胡合奏曲目《风居住的街道》。
整首曲子,温婉与低沉交相错出,就像两个恋人相互爱慕,相互惦记,却是一个在江南,一个在塞北。
山水万重,烟雨千声,只能隔着岁月的烟尘,遥遥相望。
二胡舒缓忧伤,如同诉不尽的少女心事。
钢琴深沉优雅,在二胡的泛音延留中,或沉寂,或回应。
清澈,温暖,坚定。
虽然他们全程没有说一个字,但千言万语都在眼波流转以及音符跳跃间诉说殆尽。
一曲终了,不明真相的满堂宾客自然纷纷喝彩。
唯独我像是被迫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合奏时的陈澄是我从未见过的陈澄。
今天的他,比那天在琴行独自演奏时更耀眼,更深情,简直光芒万丈,如焕新生。
但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陈澄。
或者说,刚才那一刻的他才是真正活着的陈澄。
但真正活着的他,从未属于过我。
我所拥有的,是那个想要将风挽留而不得,最后黯然萧索,徒剩躯壳的他。
网友一语成谶。
粗糙随性是因为无所谓引起谁的注意,情绪稳定是因为根本不在意。
而我竟然傻乎乎的把一个早已失去灵魂的男人当成宝。
白天在生意场上打拼,晚上回家洗手煲汤做贤妻,还傻乎乎觉得自己特有安全感。
实在是可悲可笑。
而出尽风头的沈云却若无其事揽过我的肩膀嬉笑:“看我这脑子,光顾着和乖徒儿切磋琴技,把主角给忘了。
“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在别人的订婚宴上公然勾搭男主角合奏。
奏的还是追逐一生,爱而不得的悲情曲目。
最后还要来问别人介不介意?
何止是介意,我简直恶心透了。
所以,我拂开她搭在我肩上的手,嫌恶之意丝毫未加掩饰:“大姐, 都是千年的狐狸,当面玩聊斋真的很难不介意啊。”
好可惜,被她碰过的礼服也只能扔垃圾桶了。
沈云被我当众拂了面子,一脸无措的看向陈澄,双目微红,楚楚可怜。
陈澄几乎本能地将她护在身后,蹙眉怼我:“微微你别无理取闹,沈云学姐是我师父,她没有恶意的。”
陈澄的那帮大学同学也纷纷跳出来劝和:
“是啊,我记得陈澄的钢琴就是学姐教的,当时还摆了拜师宴呢。”
“对对对,陈澄为了学琴对师父可孝顺了,天天给师父买早餐。”
“满满的青春回忆啊,我记得他们当年那场演奏可是轰动全校呢,没想到今天还能重温一下,应该高兴才对。”
……
上学那会儿,很多人喜欢认师徒,认兄妹。
说白了,就是打着师父徒弟,哥哥妹妹的名号,光明正大搞暧昧。
没想到陈澄和沈云玩的竟然也是这一套。
而且一把年纪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叫着好师父,乖徒儿,乐在其中。
我都替他们臊得慌。
那帮同学七嘴八舌,说着说着竟然把沈云和陈澄围在中间开始追忆往昔。
这场订婚宴俨然已经成了他们的同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