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佚名
雷欣蕊笔下一顿,视线追随面前经过的男人。
解高良穿着绿色军装大步上台致辞,身姿挺拔如松柏,声音清朗如冰雪。
致辞间,他视线扫过台下,却没在雷欣蕊身上有丝毫停留。
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雷欣蕊握着笔的手骤然缩紧。
他们青梅竹马多年,就算后来有了嫌隙,她还是受不了解高良这样漠视的眼神。
这时,讨论声从身后传来。
“解高良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营长了,不知道有对象了没……”
“呦,人家可是首长最器重的小儿子,哪个领导不想把女儿嫁给他!”
雷欣蕊一字不落地听着,舌根发苦。
无人知晓她和解高良已经结婚三年。
早在新婚那夜,解高良就明确告诉她:“既然让父母施压逼我娶你,你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想解释自己没有。
话未出口又听解高良警告:“如果你四处以解夫人的身份自居,西南军区不会再有你的位置!”
于是在外人面前,他们只是毫无交集的“同志”。
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雷欣蕊失神地看着台上的男人,想起昨晚做过的梦。
梦里,解高良爱上了一个叫倪英昕的女人,对自己极尽冷淡。
雷欣蕊无法忍受,一次又一次大闹军区,闹得解高良对她厌烦,大院的军属也都无比憎恶她。
最后,雷欣蕊闹得离了婚,被赶出军区后,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惨死街头。
想到自己最后的死状,她的心脏就抑制不住地泛起一阵阵绞痛。
雷欣蕊不知道这究竟是预警,还是她的前世。
演出结束后。
雷欣蕊快步上前叫住解高良:“解营长,我们可以聊聊吗?”
解高良朝外走的脚步一顿,看向她,皱了皱眉:“有事?”
那眼神里的冷漠与疏离让她呼吸一窒,她上前一步,低声说:“晚上一起吃个饭好吗?今天是……”
我们的结婚纪念。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解高良不耐打断:“我有事。”
他的态度被冬夜的寒风更冷,雷欣蕊轻颤了下,脸色越发苍白。
解高良看着她那副柔弱的模样,心里烦躁更甚:“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话落,他转身就走。
雷欣蕊还想说什么,却见一名两杠三星的军官迎面走过来:“解营长!”
解高良立刻顿住脚步,行了个军礼:“旅长好!”
旅长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说:“来,给你介绍个好姑娘!”
他说着,将他身后穿着军装的年轻女人拉过来:“这是我女儿倪英昕,刚到我们军区,以后你多带带她。”
话里话外都是撮合,相亲的意思不言而喻。
倪英昕笑着伸出手:“解同志你好,我是倪英昕”
这熟悉的一幕顿时在雷欣蕊脑子里炸开!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猛然攥紧,熟悉的绞痛来得比往常都要汹涌。
怎么会,和梦里的事情发展一模一样?!
她脸色惨白地看向解高良,眼里满是祈盼。
祈盼他,能将自己拉到身旁,认真地告诉他们,他已经有了家室……
可解高良没有分一丝眼神过来,果断地握住倪英昕伸出来的手。
像是应下了倪旅长的撮合一般,他说:“倪同志,很高兴认识你。”
一句简单的问候,竟像一记耳光扇在雷欣蕊脸上。
她立在原处,眼睁睁地看着解高良和倪英昕相谈甚欢、并肩离去。
雷欣蕊心痛得呼吸不畅,忍不住开口叫住他:“解营长!刚刚说的事情……我等你答复。”
意思是,我等你回家吃饭。
解高良脚步没有停顿,仿佛她的话与他无关。
雷欣蕊神思恍惚的去了解高良的住处。
说来也很可笑,结婚三年,她和解高良居然还是分房住。
他们住同一层、却是两间房,从来没有搬到一起生活过。
雷欣蕊内心满是苦涩,却还是执着地做了一桌菜,等在桌前。
可饭菜凉了又热,解高良还是没有回来。
她想起以往的纪念日,解高良虽然不情愿,但一顿饭的时间还是会留给她。
可这次……
思绪渐渐拉远,雷欣蕊等着,渐渐趴在桌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开门的声音猛然将她惊醒。
“你回来了,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她下意识说着,起身去端桌上的碗,却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桌上的菜也早已成了残羹冷炙。
解高良立在门边,皱着眉神情怪异地看着她。
她心里一沉,难以置信地看向解高良:“你昨晚一夜没回来?”
解高良剑眉一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队里有事。”
昨天文艺表演,军区早就放了假。
解高良究竟是有事,还是单纯不想和她过纪念日?
心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痛:“那昨天倪旅长明显要撮合你和倪英昕,你为什么不拒绝?”
解高良无视她,径直走向房间:“你没有资格找我要解释。”
雷欣蕊脑中的弦彻底断了,她几步上前拉住解高良:“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妻子!”
解高良面色黑沉,一把挥开她的手:“这场婚姻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
他的怒火比平时训练新兵的时候更甚,像雷霆一般。
雷欣蕊脑子懵了一瞬。
之前解高良虽然讨厌她,但只是冷漠疏离,从没有这样厉声斥责过。
她这是第一次,看见解高良冲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强悍的震慑和畏惧让她瞬间偃旗息鼓。
她脑中一片空白,脸色惨白地嗫嚅:“对……对不起……”
接着逃也似的离开。
雷欣蕊连衣服都没换,径直去了办公室。
一整天,她都浑浑噩噩不在状态。
她满脑子都是早上自己那歇斯底里的姿态和解高良发怒的模样,不禁后怕。
如果她总是这样情绪失控,是不是就会走向梦境里的结局?
光是想想,都让她心底发寒。
“呀,快来看!解营长在跟倪大小姐散步呢!”有个同事趴在窗边兴奋地说。
雷欣蕊心头一紧,上前去看。
夕阳西下,解高良和倪英昕并肩走在训练场边,正说着什么。
虽然看不清脸上神情,但雷欣蕊知道,解高良此刻心情很好。
“他们可真般配啊,不管是外型还是家世。”
同事们或艳羡或欣赏的话语像一根根利刺,狠狠扎进雷欣蕊的心里。
明明她才是解高良的妻子!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下楼,直直朝两人走去。
走近了,她就听见倪英昕问:“解营长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没有,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雷欣蕊脚步一顿,心瞬间被吊到嗓子眼。
下一秒,解高良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没有。”
雷欣蕊一时不知道该难过还是欣慰。
难过的是,他们这么多年青梅竹马,她竟丝毫无法得到他的心。
而欣慰的是,至少他现在也没有喜欢上倪英昕……
许是视线太过直白,他若有所感回头,看见身后脸色苍白的雷欣蕊,身形一僵。
他很快便皱起眉:“你怎么来了?”
雷欣蕊勉强笑了笑:“刚好下班。”
倪英昕上下扫了她一眼,看向解高良:“这不是昨天那位记者同志吗?解营长,你们很熟吗?”
一句话,雷欣蕊和解高良都沉默了下去。
他们的关系,是世界上最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这时,广播悠扬的音乐打破沉默。
倪英昕兴奋地对解高良说:“快!注意听广播!”
广播员的声音传来:“接下来,是女兵连新兵倪英昕同志的来稿——《赠如暖阳般温暖可靠的解高良营长》!”
广播员朗读起像情书一般的投稿,有些失真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院。
旁边下训的士兵们经过,热烈地起哄。
一切都很美好。
只有雷欣蕊面无血色。
解高良诧异地看向倪英昕:“你这是……”
话没说完,倪英昕朝他伸出手,大声说:“解高良同志,你愿不愿意和我处对象?”
雷欣蕊呼吸一窒。
心脏无法抑制地猛跳起来,一下一下凶狠又激烈地砸在胸口。
这句话她曾在梦里清楚地听到过。
而解高良的回应也和梦中无二——
他状若无意地朝雷欣蕊瞥了一眼,说:“抱歉,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雷欣蕊垂在身侧的指骨泛白。
解高良说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愿意和不喜欢。
看向自己的那一眼,更像是无声地在责怪她阻碍了他和倪英昕。
倪英昕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雷欣蕊,大方扯出笑:“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做朋友嘛。”
解高良点头应下。
雷欣蕊看着他们郎情妾意。
心脏像是被长满了利刺的荆棘深深绞紧,连呼吸都带着痛楚。
她白着脸捂住胸口,艰难的吐出一句:“你们聊。”
不想刚要转身离开,她便疼的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