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明慧
我以为,贺爸爸不会再提及「断指」道具的事。
但那场发烧,惹得他很担忧。
妈妈陪着我,守夜打吊针,足足一晚上没休息。见我睡着了,就不断指着他训斥——
「谁让你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回来的?拿回来也就罢了,还不好好放着……」
于是,次日一早。贺爸爸神色浓重地握着我的手,极力邀请我去片场逛逛。
我遇到了剧组的投资人兼导演。
听到他熟悉的声音,我恍然想起趴在桌子下听到的那句话。
他笑眯眯,和蔼可亲。实在看不出人面兽心,畜牲样。
「老贺啊,今儿怎么舍得带闺女出门了?」
说着,他目光转向了我,上下打量着,笑眯眯问:「妍妍,要不要到叔叔这演个角色?正好近距离看看你喜欢的哥哥?」
显然他是认得我的。
我眼睛发光地看向贺爸爸,要不是地方不对,大概会摇晃他袖子撒娇,大喊着「老爸,我想演戏」了。
贺爸爸扯我到身后,无奈道:「何总,你就别起哄了。」
「妍妍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真要闹起来,我老婆可就要找我麻烦了。」
「帮帮兄弟吧。」
剧组片场,工作人员正忙着布置场景。幕布、灯光、器具一一固定位置。
我目光停在一个老人身上,白光照的四下通明,他却像是不起眼的死物。目光虚虚地透过我身后——
贺爸爸和何总。
直至听到他们喊我「妍妍」时,老人扭头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跛脚走了几步,又顿住,歪斜的脸上,嘴唇颤颤。
轻轻动了动嘴。
我脸没了血色,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
巨大的难过,像新挖的地下泉,涓涓上涌。涌得我眼眶湿润,鼻子发酸。
片场布置场景时候,人员往来攒动,很嘈杂的。
我追着跑,却看不到他人。
「爸爸……」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掉了。
又好像自己处在一场长达十年的梦里,一直不曾醒来。
我想起来了。
埋在深处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