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佚名
我和父母一块回了乡下。
爷爷的丧事办得挺隆重的,乡里乡亲在爷爷下葬后,轮番来爷爷家的小院吃席。
一个人死去,还有一场热闹。
一段友情的死去,却没人会办吃席。
生老病死都是常态,交情破碎算什么无常。
我爸在席上哭了,喝完酒又吐了。
他是难过极了。
我妈和奶奶坐到半夜,谁也睡不着。
两人忍不住说起了爷爷在医院做手术的事情。
「老头子和医院关系挺好的,那个主治大夫也认识他,都说好了那天手术。可不知道怎么有家姓冯的人,忽然插队,主治大夫也没办法,被医院调走了。
「老头子分明就是个小手术,换别人也一样,可老头子就是没挺过来……」
我爸在一旁悠悠地醒了,蓦然道:「妈,你说那家姓冯的是谁?」
奶奶也不认识,就解释曾听医院的护士提过,好似和我爸是市里同个单位副局的亲戚。
我爸和我妈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丧事完后,我妈托医院工作的亲戚查到了截走爷爷手术主治大夫的人,就是冯永秀的外公。
「怎么可能那么巧?又是冯家人?」
「没错,那个女人进进出出都说自己是冯科长的老婆,还给那台手术的医生和护士都塞了大红包。要不然,能连奶奶都记住人家姓冯?」
这次的事情和过去发生的我不知道的许多事情,都有着一种离奇的凑巧的轨迹。
爸妈盘点了一下,近三年来,冯家发迹的每一步,几乎都是踩着我们家想去做或是即将去做的事情节奏来的。
我家无论做什么,都像被冯家无形地压制着般。
「明明单位晋升本该是你,怎么就成了中专毕业的老冯?
「还有爷爷的手术?
「现在想想,南盛这些年也因为被冯永秀打压,心态都不开朗了,答案总是不上不下。」
「我怎知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家还能未卜先知?」
被夺走气运这种说法,过于匪夷所思。
一开始,我爸妈不想往封建迷信的方向去想。
可回到城里后,我爸的职位就被下调了。
我爸本就是带着文人理想主义的脾气,在许多事情上都抱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
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他最大的能力就是闹到领导层面上去反馈。
可事后哪有什么公平的处理?
我爸被下调到偏僻区域任职后,冯伯伯居然又一次获得了晋升,职务连人事调动这一块都包含其中。
我爸想被调回来原单位,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啊。
家属院里只剩下我和我妈生活。
可我妈在单位也莫名受到了许多敌意与嘲讽。
冯伯母更是在冯伯伯升职办的酒席上,遍邀周围的邻居,独独撂下了我们一家。
针对与孤立之意,分外明显。
很多人都劝我妈,拿着礼物去冯家低个头服个软。
我妈本身就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冯家是为什么往狠里作践自己家?
可为了我爸的工作,我妈还是赔着笑上了门。
冯家如今早不一样。
整间房子被装潢成欧式奢华风格,客厅还摆着钢琴,木地板上还铺着编织精美的地毯。
住在一样的家属楼里,从外面看哪里知道,冯家有了这样的排场。
我妈踌躇着不知怎么开口。
冯伯母很不乐意地甩过来一双拖鞋。
「我家的木地板是新铺的,可别踩出印来。」
我妈憋着气进门,就听冯伯母说。
「好事不登门,登门无好事,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好事想起老冯了?」
我妈只好先拿出礼物。
冯伯母更是啧啧两声。
「就这样的玩意,本地超市里买的吧。我家老冯是不收礼的,上回人家送的小日国的礼盒,我们都还没开呢。」
冯伯母话里话外都是冯家多的是乐意送礼的人。
我妈听明白了,这件事哪怕做小伏低,人家也未必看得上。
正欲出门,冯永秀回来了。
她如今也长得亭亭玉立,身上穿着的连衣裙一看就知价格不菲。
一张漂亮的脸蛋先是诧异,转瞬间就挂上了和冯伯母同款冷嘲热讽的表情。
「曲婶来了?」
再瞄了一眼茶几上的礼物。
「曲婶是专门来恭喜我考上了市重点中学?可惜,我不在本地上初中了。」
冯伯母特意补了一句。
「我家老冯高升,女儿也考中了省重点 A 中,过几天要去 A 市念书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家终于是不一样了。」
我妈什么软话都没说,丢下礼物就走了。
门关后,冯伯母和冯永秀的对话还是传了出来。
「妈,曲家还上门来做什么?」
冯伯母小声地说了缘由。
冯永秀语气不乏得意与轻蔑:
「曲叔被调到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曲南盛成绩只能上本地初中,曲家算是烂透了。居然还拿这么点便宜货来求爸爸,到底哪来的自信啊?」
被冯家从大到小嘲遍的我妈,连家都没回,直接乘车去了我爸被下调的工作地。
我妈说:「冯家已经不只是简单为难你了,更是要压制住我们家!
「再忍下去,有个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