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瓜芒果糖
恬恬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真的吗?”
恬恬虽然不说,但我知道。
她害怕打针,看到走廊上的小朋友捧着蛋糕的时候,眼里也总是闪过羡慕。
可是为了让我安心,她总是将渴望藏在心底。
我的恬恬太懂事了。
她甚至只在刚刚住进医院的时候问过我一次:
“爸爸在哪里?”
在看到我眼底无法掩藏的悲伤后,她就再也没有问过。
她只会趴在我的胸口说:
“妈妈有恬恬陪,恬恬最爱妈妈了!”
我不是没有想过用已经断掉的右手强行手术。
可是,太痛了。
剖开大体老师的皮肤试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完成这场手术。
我的每一刀,除了在我的恬恬身上增添无用的伤口和数不清的疼痛外,什么也做不到。
我不想让我的恬恬对这个世界最后印象是痛苦和看不见未来的无影灯。
她值得更好的。
于是,我果断带着恬恬办理了出院手续。
那一个星期里,我们一起去坐了旋转木马,看了大熊猫,喂了长颈鹿。
恬恬明明笑得很开心,却会在下一秒就大口大口喘气,整张小脸憋得青紫。
她却依旧在努力对我露出甜甜的笑,用虚弱的声音问我:
“妈妈,明天我还能来这里玩吗?”
我看着她勉力支撑的笑容,只觉得鼻头发酸,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可我知道,我不能哭。
我的恬恬都没哭,我不能让她难过。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向医院请了辞,单位的同事知道我的情况,也都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打扰我,所以这个时候会打来电话只有阮行宾。
所以,我连手机都没有拿出来。
恬恬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期盼:
“是爸爸打来的吗?”
因为怕我不高兴,恬恬已经很久没有在我面前提起“爸爸”这个字眼了。
可是她小心翼翼的语气,无一不在表明她对于阮行宾的期盼。
孩子总是无条件爱自己的爸爸妈妈。
这是无法剥夺的天性。
那一刻,我忽然就缴械了。
我又怎么舍得剥夺恬恬的期望呢?
于是,我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的瞬间,那头就传来阮行宾压不加掩饰的狂躁声音:
“物业说你一个礼拜没有回来了,郭佩霖,你到底去哪里鬼混了?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心?”
我无比庆幸于自己选择的不是免提。
阮行宾尖锐的斥责伤害的也不过是我的耳膜而已。
看着一旁恬恬亮晶晶的眼睛,我选择压抑怒火:
“我和恬恬在游乐园。她很想你,你能不能……”
我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措辞:
“你能不能和她好好说一说话?”
末了,我还不忘捂住话筒小声加了一句:
“就当我求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我将阮行宾的沉默视作默认,深吸一口气,把手机递到恬恬面前,打开了免提。
通话界面上是一张我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那还是恬恬三周岁生日那天,我们一起去照相馆拍的。
照片上,每个人都笑得格外开心,仿佛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家人。
恬恬的小手在全家福上轻轻抚过,然后尽量用不那么虚弱的声音喊道:
“爸爸。”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恬恬却莫名红了眼眶。
“爸爸,我的身体有点难受,我好想你,你能不能来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