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佚名
校医务室。
我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消毒酒精和棉签,边往里走,边向校医打了声招呼。
白帘后,林渡溪半弓着腰,在洗手台前清洗校服上沾到的血迹。
那件穿在少年身上尚且显得局促的校服,残余红渍被水浸湿,沉下大片的深色阴影,没剩几处干燥布料。
穿了指不定要着凉。
我坐下,便朝林渡溪招招手。
「过来。」
意料之中,他抬起眼看我,却没动。
日光落在他纤长的睫羽,那双黑水银一般泠泠的眼合起又睁开,抖抖索索地抖落了眼睫上的光。
眼睛却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了琥珀色泽,仿若两颗未经雕琢的玉石。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眸,好像忽而明白了原身执着于欺凌他、打压他的缘故。
这么罕见完美的珍宝,就应该摆在玻璃匣子里,放上藏品架,供主人随时赏玩。
否则,就毁掉他,谁也得不到。
「林渡溪,你厌恶我吗?」
我略翘起唇,语气诱哄地、煽惑地冲他抛出橄榄枝。
「其实你也没那么讨厌我,对吧?」
「过来,我给你擦药。」
果然,林渡溪沉默片刻,迈开腿,坐在了我身侧的长座。
他抬起受伤的那只手。
指缝间的血污洗干净了,修长笔直。
但看手指,这是双极其秀气脆弱的手。
可掌心很大,包着蜷起的指骨,掌背青筋凸起,细长的青紫脉络无比狰狞。
手指与手掌有着强烈视觉反差,也并不像他本人表现出的这般温驯。
见我一时没了动作,林渡溪乌黑的眼珠稍一转动,低着头,屈下笔挺的背,将举起的手搭上我手心。
好乖,好像在和一只大型犬玩击掌游戏。
深究起来,这是一个极其顺从的姿势,我甚至能看清他上衣领口间,后颈柔软弯曲的弧线。
心上遽然涌起的征服欲裹挟了我,自大脑至尾椎都荡开了一阵细小、酥麻的电流,身体的每一处都叫嚣着去摧毁破坏,快感令指尖都有些颤抖。
我抽出棉签,极力克制指下的冲动,慢条斯理地为他指节上的伤口消毒。
擦拭得过重时,林渡溪就微微用力攥紧我,眼里雾气迷茫,略失焦距,呼吸微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
「……顾熹。」
他沙哑地开口。
「你也为别人做过吗?」
我顿了下,意识到他显然是疑惑于我对包扎伤口的熟练,漫不经心答道:
「季叙白训练时经常受伤,都是我处理的。」
全校都知道,季叙白是一个疯子,一条只听从我命令、无往不利的恶犬。
就算我要他去杀人,他也会毫不犹豫撕咬下那人的喉管,血淋淋的丢到我面前,笑着邀功。
恶女与恶犬,本就备受瞩目。
没理由林渡溪猜不到。
我丢掉手上的棉签,轻轻逼近了他。
顷刻之间,极速拉近的距离让我能够看见他眼睫加快频率的抖动,再一点一点凑上,几乎要碰上鼻尖。
「林渡溪,我还缺一条乖狗——」
他安静地垂着脸,大掌却扣住了我手腕,喉结与下巴绷成一线,目不转睛地看我。
又是那种直勾勾的,宛如能将席卷入沉郁风暴的目光。
我毫不避让,直直撞入这试图吞噬我、侵蚀我的视线,笑着说。
「所以,你当我的乖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