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佚名
清晨,姨母的房门一打开,我跪扑过去。
“姨母,并非南蔷不中用,是天不利我啊!昨夜正要成事,谁知府中失火了!是真的失火了,不信可叫下人来问!”
姨母吊着两个黑眼圈,面无表情:
“我组织救火又清点财物,折腾一宿,你说失火我知不知道?”
“啊,姨母当家,想必是知道的。”我旋即露出心疼的表情,跪舔道,“姨母昨夜怕是累坏了吧,两个眼睛又青又肿,像是一下老了十岁。”
姨母眼中霎时露出惊慌之色,摸着自己的脸,厉声地问:
“真的?
“我的眼睛很吓人?
“很显老?”
我愣愣地点头。
她用手指对着我脑门:
“快!去秀珍坊给我买最贵的嫩玉膏!”
我表示不赞同:“秀珍坊的膏根本没用,姨母莫要被骗,您这是年龄到了,正常变化而已。”
她目眦欲裂,嘶喊:
“现在!
“立刻!”
我在她的声声怒吼中落荒而逃。
独自走在大街上,我又沮丧又难过。
勾引周今安不成,好像还在姨母面前失宠了。
这以后的路可怎么走!
眼一瞥,瞧见路边有卖竹篮的摊子。
花色、样式都好看极了,让人挪不开眼。
摊主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两只手正灵活地翻飞编织。
我心一动,跨步过去:
“小妹妹,这编竹篮的手艺,难不难学?”
小女孩:“手脚灵活的,倒是不难。”
我想起昨晚周今安腰带的死结,迟疑道:“若是不那么灵活的呢?”
小女孩歪头:“那怕是只能以勤补拙了。”
我眼一亮:“好妹妹!我很勤快的!”
是了,我得为自己寻条后路!
我本也不慕那人间富贵,若是学会这个手艺,大不了回乡卖竹篮去!
我学会了,再教会二妹、三妹一起编,何愁过不了生活?
主意一定,我匆匆忙忙地去秀珍坊买了嫩玉膏,一路小跑到周府,嘱咐门房带给姨母,准备连门都不进即刻去拜师。
正着急地说着,就撞见周今安从门内送客出来。
他一身月白长衫,姿态清雅,与昨夜疯狂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
我立刻心虚地垂下头去。
或许有客人在,他并未有任何神色起伏,毫无波澜地转过脸,仍是谦谦有礼地与人说话。
客人却惊喜道:“庄小姐,这么巧。”
我抬头,是那日在凉亭撞了我的世子。
世子眼睛明亮地望着我:
“我府上不日设赏花宴,今日特地上门送贴,邀请周兄和庄小姐务必一同光临。”
我望向周今安。
每遇此般情形,他必贬损我几句,断然拒绝掉。
我心中既另有盘算,也不愿再掺和这群公子小姐们的事,只盼着周今安拒了,我赶紧走人。
他却只淡笑着送客。
世子走时,不停地回头瞧我,直到周今安的背影隐隐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马车离去后,周今安仍伫立不动。
他长身玉立于阶上,微微地垂着眼,不知在等什么。
是了。
但凡我与他独处,皆寻着各种理由往他身前凑。
他大概觉着现下我也会如此,故而静待着。
可此刻我不想了。
经历昨夜一战,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就是个百无一用的花瓶!
明明雄心壮志奔着上床去的,关键时刻又怕鬼又怕疼,本质就是胆小且怂!
勾引男人这种考验技巧和天赋的事,我根本就干不了!
还是编竹篮那种简单的活更适合我。
“表哥,南蔷告退了。”
我欠身行了礼,准备走人。
周今安似怔了一下,忽然出声:“昨夜——”
我心猛跳,不会是要找我算账吧?
也没成事啊。
虽然他被下了药还磕晕了,可此刻人好端端的。
真要论起来,他还撕碎了我一件裙子,那件裙子是我花了三两银子新买的宝贝,平常舍不得穿,吃亏的是我才是。
“昨夜,你是否来过我屋里?”
他抬眸朝我看来。
我愣住,眨了眨眼。
“没有。”
“没有?”声音中有一丝不确定。
“昨夜失火,我害怕得没敢出房门半步,表哥是不是惊着做梦了?”
脑子里沉寂多年的灵光在这一刻绽出光芒。
他眉头蹙起,直直地看我,眼中有审视之意。
我粲然一笑,神情诚挚:
“表哥看上去似乎脸色不好,须得注意休息才是,南蔷以后,尽量地不打扰表哥。”
说罢,对上他莫名深邃的目光,欠身行了个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