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炸椿树芽
我最终还是张顺一起回了老家。
从早晨坐上长途客车,一直傍晚才到了镇上。
村子位置偏僻,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只能过非机动车。
夜晚不宜赶路。
我决定在镇上的旅馆住一晚。
第二天,匆匆吃了早饭就往村里赶。
天阴沉沉,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雨来。
走到半路遇见了一个骑着电动三轮车的老人。
老人是村里的,出门赶集回来。
于是我和他坐进三轮车的后斗,可是路实在是太坑坑洼洼的了,颠得我有些难受。
刚赶到村头,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大雨倾盆而下。
我们躲在屋檐下避雨。
身后是一座破旧的房子,半开的门被风吹得咿呀咿呀地直响。
「这个房子本来张蕙家,前几年她丈夫出了车祸,没一年,孩子又掉进了水里淹死了。」
老人抽着旱烟,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伤感。
「好好的人就疯了。」
我心中生出几分凄凉,依稀记得张慧是个很清秀文静的女孩子,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
「那现在有人照顾她吗?」我问。
「是她母亲在照顾,可是她腿脚不好,只能把人关起来,每天按时送饭。」张顺适时插话。
雨势渐小,我们与老人告别,冒雨着一路小跑,终于到了老宅。
院门大敞着,院子里搭了个棚子,里面停着一口棺材。
屋檐下堆着纸扎的花圈房子汽车,最中间是一对穿红戴绿童男童女,红彤彤的脸蛋上挂着笑,在这阴郁的雨天竟显得有些诡异。
「顺子,你家谁去世了啊?」
张顺不说话,直愣愣地往里走。
我没多想,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
堂屋里站着十几个人,都穿着麻衣,或站或坐,见有人进来,齐刷刷地看过来。
按着地方风俗,尸体停放在屋里的中央,黄褥红被,最上面盖着白纸。
我对着灵堂磕了头。
有风吹进来,白纸卷起,露出一张青白的脸。
我无意中瞥了一眼,瞬间汗毛倒竖。
里面躺着的,竟然是我自己!
惊骇之余想走,却已经被人群围住。
众人一拥而上,将我死死按住。
张顺的手里拿着一根麻绳,神情木讷地朝我走来。
我拼命挣扎,可都无济于事。
当巨大的窒息感和绝望将我拉进死亡时,有人一把扯住我的肩膀,猛地往上拉。
我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才发现身后是一条河。
自己浑身湿透,下半身沾满了腥臭的淤泥。
坐在一旁的张顺抹了把脸,心有余悸地说:「刚才叫你也不答应,还好我跟过来了。」
「幸好水不深,不然咱俩都得沉里边。」
此时的天还黑黢黢的,月亮被云层遮住,只能看见一两颗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