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佚名
「她们的名字不好,既入了咱家,咱们给换一个吧。」
母亲皱着眉,眼底有丝心疼。
听闻阿娘年轻的时候,侠肝义胆,砸过几次风怡院,救出几个被逼着卖身的姑娘。她常和我说:「女子不易,你要多照拂。」
她很快定下了盼儿、二丫的名字。
盼儿改名为亦竹,她略识几个字,阿娘说竹字清雅,倒也衬她。
二丫就叫亦巧,一双手上下翻转便打好一副珠络。
阿娘自小就不善女红,一双手耍得了长枪大刀,就是捏不动针线,因此很是佩服她。
到了探叶这里,母亲犯了愁。
「这丫头叫什么好?亦饭也不好听啊。」
我放下书卷,抬头看向窗外,缓缓开口:「就叫亦珍吧。」
「会不会俗气了点?」
「那不正好?」我挑了挑眉,俏皮地回应。
她会喜欢的。
亦珍——也是珍贵的,也是值得珍爱的。
她似乎闹了不少笑话,前院看门的大福看了她都摇头。
像我这样文武双全的人固然少见,可如她那般全是短板的人也是难得。
怎么会有人一个月才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还写的鬼画符一般?
不会绣花打络子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把师傅扎的嗷嗷叫呢?
练得不知是绣花针还是暴雨梨花针。
母亲在饭桌上当趣闻讲给我听,我则时不时阴阳怪气地嘲弄两句。
生活会平等地惩罚每一个嘴硬的人。
母亲以为我和她结下梁子,思来想去后将亦竹分到我院里。
悔啊,真后悔!
等我再见到亦珍时,是初冬。
满天的飞雪,积了厚厚一层。
冷的出奇的冬天,她端着两个锅子而来。
锅子下面用碳火煨着,上面煮着鸡汤,配上鲜肉、蔬菜和手擀面。
原来她被分去了厨房。
我偷偷抬眼,她似乎变漂亮了。
我顾家把她养的还算不错,至少看着胖了点,气色也好了点。
不知不觉,我就将桌上的菜食一扫而光,全忘了自己食不过三口的规矩。
「母亲不是觉得她很有趣吗?怎么没留在身边伺候?」
待亦珍领赏退下,我拂了拂衣衫,故作云淡风轻地问。
「你不是看不惯她吗,怕惹你的眼。」阿娘擦了擦嘴,玩味地看着我。
「再说了,这妮子也喜欢待在厨房,手艺真不赖,你不也吃地很开心吗?」
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亦珍怎么会被分到厨房呢?厨房的活很重,每天油烟熏着,转眼就要入冬,井水扎凉,平日刷锅洗碗的,只怕双手会生冻疮。
我给亦竹买了十罐子冻疮膏,她和那个亦珍一起进来的,同吃同住,又是个机灵的,任谁也用不完这么多膏药,想来会分给她几瓶的。
几天后,我若无其事地问:「亦竹啊,给你的冻疮膏是不是买多了,今年用不完可就没效果了。」
「是呢,少爷给的东西我怎么敢舍了?我每天都拿来涂脸摸手,开春前能用完,一定不辜负少爷的好意。」
亦竹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少爷可别再给我买了,这么好的药,抹脚就可惜了。」
「好。」我咬了咬牙:「很好。」
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以后有东西,还是劳烦本公子亲自送一趟吧。
趁着没人,我蹑手蹑脚地流进了厨房,在架子上放上了冻疮膏。
院内的规矩并不严,小丫鬟们下值会猫冬打叶子。
那天我在窗边偷偷听了一耳朵。
「听说了吗?常家那两口子闹别扭了。」
「怎么了,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厨房的常家媳妇送了瓶冻疮膏,被她男人发现了。」
「还有这事?这常家媳妇也真是,收人家东西也不知道避着点。」
「怪就怪在这,常家媳妇以为是她男人送的,喜滋滋地去前院找老常,嗓门还大“都老夫老妻了,还整惊喜这套。”」
「这不是撞枪口上了吗?话说,到底是谁送的呢?」
「可说呢,是谁呢?」
我躲在屋外的窗下,一脸黑线。
是我,是你们的冤大头少爷。
对不住了,常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