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章节预览
鸟儿像电影散场后的人流,焦躁又匆匆。
阳光顺从地隐没在阴云的身后,整座城像一个灰色的梦境。形单只影的人穿行在高楼的缝隙里,迷惑的如同里尔克笔下的哀歌。
有那么一缕澎湃的阳光,刺穿城晦暗的长袍,猎获少年斑斓的浮世梦。
纵使再死寂的城也有光的领域,正是青春的校园。尽管校园的阴暗依旧折射着不堪,但与浑浊的江海相比,隐忍的眼泪卑微地何足挂齿——
孤单如这座城
苏近海,一个不易相处的人。
几近完美的孤单,他冷峻,淡漠。与哲人的情怀不同,他是啼血的杜鹃。
你会发现你的热情被人拒绝会是很恼火的一件事。苏近海是秋天开在丛菊里的玫瑰,使人无法不懊恼他的不合时宜。
“闷骚男!”“憋死他!”“长的好,了不起啊!”
看到垃圾桶里粉红的信笺和巧克力,总会有这样催人入梦的讽刺。
苏近海一如既往地睡倒在最后一排靠门的课桌上,熟睡是最好的逃避——
在你们眼里,我是被孤立的异类;在我眼里,你们是供我玩乐的小丑——
孤单,是我自己的选择
白昼的课在悠扬的卡农里告一段落,19岁的少年们像重见天日的奴仆,喜形于色。女生自然地结伴而行,聊着八卦和减肥。男生就絮叨着亘古不变的网游。各式手机辉映着不同的背光仿佛夜店***的霓虹。苏近海抬头冷眼浮生百态,待教师空荡后埋下卓尔不群的头颅体会不可多得的安静。
他离开校园的时候,西天已有些许暮色,夏天的夜来的晚。他低首穿行在繁华的街道,灯火是入夜的讯号,照耀地少年一瞳通明。
排挡充斥着香料呛人的浓烟,喝红了脸的男人们丑态百出地高声喊着。沿街挂着红灯的夜店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蛇一样的扭挪。
贫富的两极分化把城市和人的灵魂都血淋漓地切开,蓬头垢面的女人可以端着马桶跑到附近的公共厕所,而妖娆多姿的贵妇可以用3小时的时间花个简单装就为了去柠檬树或者香派喝一杯下午茶。
这是城的夜,几百万人的夜。
繁华尽头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巷口醉酒的疯汉烂泥似的瘫倒在哪里,口中呢喃含糊不清的言辞,苏近海照例放下一张薄薄的纸币,小心翼翼地迈过红色的肉泥,踱入阴冷的渡口。
前几天下了雨,南方的城市雨不稀奇。小巷背光,狭长的道路满布坑洼,踏过去发出“噼啪”的脆响。和先前的喧嚣截然不同,小巷凋落空寂。
接近小巷的终点,一盏孤灯被黑色的电线摇摇欲坠地吊着,幽幽地发散出昏黄的微光,墙的转角,苏近海伫立在哪里,无人的空巷安静地聆听地到心跳。墙檐上的水滴飞跃在他肥大的校服上,润湿了一小片。少年轮廓很美,却又镶嵌着一双诗人的眼睛——
灯火围绕的城中城。
到底还是走出了小巷,眼前是一幢属于历史的公寓,和众多港片里的低级住宅区异曲同工,不同的是,这里只有一家房客。
铁皮楼梯在脚下“吱嘎吱嘎”地抱怨,年久失修的扶手透着这段的隐忧,不需要钥匙,苏近海拉开了201的木板门。
“妈,我回来了。”“哎呀,磊磊回来啦。”一个微胖,卷发的女人蹒跚地从厨房迎出来,房间很小,只有一只30W的白炽灯,把室内简陋的陈设照的愈加凄凉。
“今天吃你爱吃的回锅肉哦。”女人笑容满面地从厨房端菜出来。
近海疲乏地坐在没有靠背的板凳上,右面的腻子墙被浓烟与火焰烧得焦黑,不规则的烟影想迷离的树影般扑朔。
餐桌上,一盘炒芹菜和两碗白米饭,女人不住给儿子夹菜,“这肉,我是炸过才回锅的,可香哩。”菜有明显的糊味,近海依旧津津有味地吃着,咀嚼着,吞咽着,女人慈爱地笑了,少年带着嘴角的饭粒也笑了。
令人心酸的温情融化在华灯初彩的城市——
妈,是精神病
母亲早早就入睡,苏近海洗刷完碗盘后坐定在窗前,借着暗淡的灯与月的光完成功课,近海写得一手好文,唯一令他感兴趣的就是文学,正因如此,他只愿完成语文的作业。
抄完《滕王阁序》已几近午夜,深巷的旧屋湿潮难耐,近海关切地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妈妈,一切照常后又走回自己的房间,仅仅是薄薄的一墙之隔。远处叫人心醉的慢摇乐曲昭示着城的夜夜笙歌。巷外高楼的红灯印在水里,在颠簸的地上绽放朵朵妖艳的彼岸花。
近海在作业后写下短短一句古体诗,他长嘘一口气,妄图卸下一天的负担,很快,沉然入梦——
一样花开一千年,独观沧海化桑田
生物钟让近海醒的很早,黎明的微光升腾在城市的东方。匆匆地啃了两片面包的他细心地准备了母亲的早餐轻轻离开。
巷口的醉汉已离开,天知道他去了哪里,或许已经死在了某个有老鼠作祟的角落,像条野狗一样没人在意的死了。
昨夜狂热的夜店街平静下来,狂欢一夜,总归是要累了吧。
走廊里值日生泼的水还没干透,近海沉默地走进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从包里拿出语文作业放在前面的桌子上。
那是余晴的座位,品学兼优的学习委员,乖乖女的性格总讨人喜欢,这也许是这学校所谓的骄傲了。
黑板上钟表颓废的指针告诉世人时间的流逝,教室陆陆续续恢复往日的样子,一天天,像卡带的电影一样,循环往复。
“你听说了吗?有新班主任呢。”是非的同学每个班级都会有一两个。
“什么呀?孙老师呢?”余晴习惯性地用食指推了推眼镜框,眼镜架在他柔顺的发上割出一道沟壑。
余晴回头时她看到了近海,轻轻地在近海桌上放下一本书,又俏皮地笑笑,乖巧地道一声轻灵的早安。
苏近海点点头,这是他的接受,在这个班里,余晴对近海是唯一没有偏见的一个。
“那新来的老师会是什么样的呢?”
“听说是个女大学毕业生,很漂亮呢。”
苏近海拿起余晴的书,《朝花夕拾》——
30年的岁月,你若还记得方中信——
亦舒的小说很美,真的。
小说《孤城》 这是我的城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