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竹心
郭明泰申请的长期保护裁定有效期是三个月。
这就意味着,张兵要在郭明泰身边待三个月,我和那个吕大师本来不用,但有那二十万和事成之后的三十万,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我被禁制出行,短时间不能离开新都,找白小竹也不是三天两天的事儿,待在郭明泰身边也不错。
郭明泰的别墅很宽敞,给我们每人安排了一个单间儿,配套设施非常齐全,而且都很高档。又请了两个保姆,衣食住行照顾的妥妥当当。而且他也很配合,先是被张兵要求不许离开别墅,不许去许多隐僻场所,又被吕大师在身上贴了好多黄纸符,额头上也点了个红印子。
张兵悄悄跟我说,那个红印子是朱砂,驱邪养神,黄纸符能镇魂,一般邪魅伤不了他。
“这个吕大师是有点儿东西的。”我跟张兵说:“他的黄纸符,看起来比你的便签纸厉害多了。”
张兵用鼻孔看我。
在郭明泰别墅里住了两天,白天很平静,晚上很安静,木工一直没来。郭明泰的气色好看了很多,每天早上在院子里和吕大师打太极拳,动作像模像样,行云流水,看着特别飘逸。
“都是花架子。”张兵和我在客厅里远远看着,不屑道:“就这样儿的,我一拳能放翻三个。”
我提醒张兵:“吕大师可不简单,你不一定能打过他。梁士奎还记得吧,就那个深夜食堂的胖子,被何红莲保释的那个,我怀疑他就是被吕大师给封了经脉。”
“知道。”张兵哼了一声:“打架斗殴,郭明泰出点儿小钱就解决了,连拘留都不用。”
我觉得张兵多少有点儿个人情绪,比如说仇富,他说郭明泰是奸商,但根据我从网上搜的资料,比如拖欠工资什么的,都是因为资金运转不灵导致,后来也都补齐,在新都的口碑还算可以。
“你可别被网上的东西骗了。”张兵拍拍我的肩膀:“只要有钱,他能把自己包装成大慈善家,大作家,大教育家……你能想到的他都能做到,在新都混了三十年的老油条,身上不会那么干净。”
比起网上看到的东西,我当然更相信张兵,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
郭明泰这样的人,资料不可能在网上查的清清楚楚,肯定有很多事情上不得台面。
既然张兵说他是奸商,那就一定是。
第三天夜里的时候,我睡的不沉,大约凌晨两点左右,掌心突然有动静,葡蔓自己冒出来了,指着别墅外边儿,微微颤动,好像是在告诉我什么东西,颤了一会儿又停了。
我冲出房门,在走廊里遇上了张兵,隔壁房间里传出吕大师的呼噜声。
张兵往吕大师房间看了一眼,挑挑眉毛:“看到了吧,他不行。”
我没回答,和张兵飞快冲到郭明泰房间。
他房门没关,被我和张兵惊醒,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立刻变了。
三个黑人保镖,两个坐着,一个站着,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我张兵身上,身体还没动,嘴上就叽哩哇啦的叫喊起来:“呀咦里速歹,咋呼卡!”
郭明泰伸出一根手指贴在嘴唇上“嘘”了一声,三个黑人保镖全安静了。
我和张兵没理他们,冲到郭明泰身边,一左一右护着。
直到早上六点,我们就这么站着,期间葡蔓又冒出来几次,颤动几秒钟就停下,重新缩回掌心,不像以前那样凉丝丝,反而有些热乎乎的。
木工始终没有出现。
“天亮了,应该没事儿了。”张兵看了一眼窗外,提提精神,拉着我离开房间。
回去补了一觉,睡到下午一点,保姆把午餐送到房间,洗刷之后吃完,在客厅看到了吕大师。
他和郭明泰面对面坐着,有说有笑,看到我们来了,翘起大拇指夸赞:“了不起,了不起,后生可畏啊。昨晚我在房间里做法驱邪,没有出来,郭老板和我说了,你们反应很机敏,加上我的法术,镇的木工没敢出现。”
我没有说破,只是在心里腹诽,你那呼噜声都快震破房顶了,那叫做法?
本来觉得吕大师有点儿东西,现在觉得他就是个骗子。
也不纯是骗子,能封住梁士奎的经脉,挨了两菜刀不用住院,这是真本事。
在郭明泰别墅里住到第七天的时候,来了个客人,是郭台铭手底下的项目经理,跟他汇报了一些事情。
我和张兵还有吕大师都回避,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那个项目经理好像挨了一通骂,骂的挺难听的。
这种态度,和面对我们的时候截然不同。
项目经理走的时候,脸色发红,眼眶也有点儿红了。四十多岁的成熟男人,被郭明泰骂的快哭了。
“又出事故了。”郭明泰从房间里走出来,忧心忡忡:“昨晚两点,新都佳苑工地那边儿死了两个工人——心梗猝死,今天家里人找上门了。”
心梗猝死,在我这里已经成了被鬼害死的代名词了,以前的同事小卓,原来的老板胡彪,都是心梗。
连我都差点儿心梗,被木工老婆吓死。
“他对付不了你,对你的工人下手了。”吕大师摸着下巴,咋吧着嘴唇说:“两个工人还好说,要是再多死几个,其他工人都得走,有关部门也会过来调查,工程肯定得停。”
郭明泰脸色变了几变,慢慢摇头,声音很沉重:“不能停。”
我突然替那个项目经理感觉有些委屈,这事儿和他没关系,铁定是木工干的。他只是成了郭明泰的出气筒,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痛骂。
对郭明泰的印象更差了。
“一旦工程停了,资金没法回拢,影响的人太多,事儿太大。”郭明泰犹豫半天,看向我和张兵:“张队长,蒲先生,你们能不能在工地守一守?有你们在,木工不敢去,我这边儿有吕大师盯着,他也不敢来。”
我想答应,但张兵拒绝了,理由很充分:“我的任务是保护你,尽管我很想去保护那些工人,但职责就是职责,不容我个人选择。我建议让吕大师过去,他的法术很灵,镇住木工没问题。”
“吕大师,您的意思呢?”郭明泰试探着问了一句:“要不,您去工地上住几天?”
吕大师笑眯眯的反问:“我去哪儿都可以,只不过,我不在别墅里,你真能放心?”
“两边儿为难,为难啊。”郭明泰满脸愁容:“吕大师的本事当然信得过,张队长和蒲先生也有这方面的能耐,你们三个都在我身边当然最好,可工地那边儿实在不能停,难办,真是难办。”
我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不想让吕大师去工地,在他心里,始终觉得那天晚上保护了他的人是吕大师,我和张兵只算锦上添花,没起到实质作用。
现在的情况明摆着,张兵不能去,吕大师也不去,剩下的只有我了。
“我去吧。”我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郭先生,你的二十万我不能白拿,工地那边儿交给我了。”
郭明泰很高兴,立刻拍板:“事成之后,在三十万的基础上我再多加十万,是给蒲先生的辛苦费!”
到了新都佳苑工地,我才知道为什么吕大师不愿意过来。
工人们住的都是简易工棚,吊扇开到最大也不管用,热的像蒸笼;垃圾到处乱扔,地面深一脚浅一脚,很多地方都有积水,洗澡都是去厕所用水管冲,简陋的不能再简陋。
几个包工头都不住这里,给我安排的住处紧急加装壁挂空调,格力牌的,两匹,吹出来的冷气带着一股汗味儿,难闻的很。
小时候,我爷流的汗更难闻,这个可以接受。
在工地住了一夜,什么异常都没发生,直到早上八点多,警局给我打来电话。
是张兵的顶头上司,朱彦军大队长亲自打的,声音很急很紧张:“蒲凡,快来中心医院,张兵快不行了!”
我脑门一下子懵了。
开车闯了三个红灯,一路杀到中心医院,在特护病床看到了张兵。
他在病床上躺着,脸色煞白,上半身上插满管子,右手死死捏着半张便签纸,胸口用绷带缠的很厚,隐隐透着淡红色血迹,呼吸很微弱,旁边的心跳监护仪上快要跑成一条直线。
朱彦军和一名中年男医生在旁边低声交谈,脸色非常沉重,重的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听到了,他们说的好像是保密协议,不允许把张兵的伤说出去。
除了张兵的伤,还有吕大师和郭明泰的死。
“医生。”我走上前去,眼睛热的发烫,肯定很红,心脏跳的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快:“张兵怎么样,伤得重不重,能不能救活?”
中年医生看了看我,又看看朱彦军,面带询问。
朱彦军同意,中年医生才跟我说:“张队长伤得很重,很多器官出现功能衰竭,如果不是身体底子好,现在可能已经……”
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热血上头,拳头紧紧握了起来,指甲都快要把掌心刺破。
并没有真的刺破。
我感觉到了右手掌心里的葡蔓,贴着我的指甲轻轻跳了一下,开始慢慢生长,要从我的掌心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