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骨
看着红衣女子似笑非笑的双眼,追兵头目的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运动内力,却陡然惊觉,他的内力运动的速度很慢!
这也意味着,他凝聚内力,发动招式的时间要比别人久!
在一瞬生一瞬死的拼杀中,一秒钟就能让局势发生翻转,而他这种状态上阵厮杀,那就是找死的节奏!
转头去看其他人,发现他们也是一脸惊愕。看来他们也发现了。
“是那股香味儿!”
电光火石之间,追兵头目突然想起,在他们追到这里没多久,勾陈在烤肉上撒了调料!
由此看来,他撒在肉上的根本不是什么调味料,而是妖阁的锁力散!
锁力散是妖阁特有的毒药,是白色的粉末状固体,遇风、遇热都会加快其散播速度,有淡淡的徘徊花味。
但刚才烤肉的味道太过浓郁,完全盖过了那股徘徊花香。
勾陈,好一个无双谋士勾陈!
想及此,追兵头目不禁咬牙切齿。
“卑鄙!居然下毒!”
“这叫兵不厌诈~”宋影青似乎心情很好的扯长了尾音,可瞳孔深处的担忧却又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的。
如今离凉初吃完凤凰给她配的药后已经快过一个时辰了,药的副作用……
“吃完药一个时辰以后,会有一个肢体突然脱力,像断了一样。”
出来之前,凤凰明明叮嘱过,可他竟然忘了告诉季凉初了……
宋影青暗自懊恼。
只盼着别是右胳膊出什么问题。
其实季凉初在掷出那柄匕首以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四肢的力量竟然无法随心控制了!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若是突然说放他们离开,只怕他们会有所察觉,到时候……
红衣女子不动声色地瞥了身后书生和勾陈一眼,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光。
“那我们就看看,究竟是你魅女一个人的武艺厉害些,还是我们十几个人合攻的力量更胜一筹!”
长剑出手,寒光闪烁!
魔宫魅女神色一凛,右手拔出佩剑,不闪不避地迎了上去。
兵刃相接的那一秒,红衣女子突然神色大变。极快地出剑逼退杀上来的众人后,身形暴退至宋影青旁边。
追兵们不知所以,生怕有诈,因此未敢追击。
刚退离战斗范围,握于魅女右手中的长剑突然滑落,她的手臂也如同死肢般垂在身侧。
对面的人见此,目光一下子变得狂热!
原来魅女只是外强中干!
季凉初看着虎视眈眈的众人,危险地眯起双眼,同时压低声音询问着:“怎么回事儿?”
“是凤凰的药丸……”
话音落地的瞬间,季凉初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所在。
肢体脱力,这大概是那颗药丸的副作用。
季凉初盯着剑尖没入土地的长剑,眼神晦暗。
现在她的右臂没有一点力气,根本抬不起来,在副作用消失之前,她已经没办法再拿剑了。
局势翻转,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其中一个追兵道:“哈哈!还以为你一有多厉害呢,没成想竟连我们的一招都抗不住!到头来不还是要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
“没能力就不要强逞英雄,夸下海口!”
“刚才还让我束手就擒,我看你才应该跪下求饶吧!”
“如今你右臂已伤,连剑都握不住,还想杀我们?哼!不自量力!”
季凉初的左手抚上右膀,周身浮现出淡淡的杀气。她的左手滑过右臂,落于长剑的剑柄之上。
闻言,季凉初嫣然一笑,反手握住剑柄。
“谁说我右臂伤了便不能再杀人了?”慵懒的一个挑音,却是杀机尽显。
音落,季凉初手腕翻转,顿时传来长剑破空之声,“就算我右臂如今没法用力,但只要我想杀你们,易如反掌!”
话音刚落,长剑就在空中划过凛然的弧度。季凉初握紧剑柄,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凌,无边的杀气轰然翻卷,几乎凝成实质般地极度浓缩地集中在她身边,席卷成狂风一样的漩涡,将一旁的树叶都刮的猎猎作响!
对面追兵的脸色瞬变,没想到她的左、右手竟然都可以执剑!
不只他们,连同坐在篝火旁的书生和勾陈也是瞳孔猛地一收缩,脸上的表情只能用惊骇来形容!
原来她用右手拿剑并未发挥出她的全部实力!
如今她左手执剑,气势更盛了!
这才是魔宫魅女的真正实力吗?
季凉初的双目之中似燃烧着强烈的火焰,眼中杀意翻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忍他一分;人再犯我,灭他满门!
既然来犯,就要有承受她不息怒火的觉悟!她季凉初从不是什么仁者,就别怪她杀人成魔!
感受到季凉初眼中嗜血的杀意,对面的追兵心中皆是一寒。
他们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被猛兽盯住了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命丧当场!
赫然之间,长剑陡出,眨眼间便凌然冲到追兵们的身前!这一击剑气满天,如出海的游龙,强烈的似要将整个大地裂成粉碎!
突然间,那柄极为细薄的长剑迸发出一连串嘹亮的锐音,就如同天雷怒发,破空而来。
只见红衣女子如同鬼魅般穿梭于追兵之中,不到十息,又回到原地。
下一秒,所有追兵的脖颈处喷出一道血柱,倒地时还保持着或是进攻,或是防守的姿势。
风声鹤唳,火光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从出剑到追兵们毙命,花了不到十息!凭这就可以猜想到她的剑速是多么的快!剑势有又是多么的强悍!
也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原本傲然站立于夜风中的季凉初却突然轰然倒地。
好舒服……一定又是在做梦了。只有在梦里才会觉得这样舒服和自在吧?季凉初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在半空中飘荡,舒适得让她简直不想睁开眼睛。
眼前有什么在绽放,殷红殷红的一点点,到处都是。
桃花……是桃花么?是太白山下的院落外的那一株桃树吧?依稀间,透过那一簇簇的桃花,她看见了父亲的脸。
他在树下无奈而又慈祥的笑着,看着爬到树上的束发小女:“别淘气啦,小初,快下来!”
“父亲,我不想学那些东西!”在满树桃花间晃着,她觉得跟着父亲学习那些东西好枯燥。
“可是你不识字读书,长大了要怎么办呀?”身为父亲,他还是觉得女孩胸中有点笔墨是必要的。中年男子无奈笑着,伸手招呼,“乖乖的,小初,该学辨识药材了。”
“我不要学嘛……”她不依,在花树间闹着,踢下漫天殷红的花瓣,一下子跳下来,蹭到父亲怀里,拉住他的头发,“小初累了,要休息!”
“呀,别拉,别拉,很痛的……”痛呼着拨开季凉初的手,他无可奈何地回答,“我不让你学了就是了,你快点放手。”
“啊……父亲最好了。”喃喃说着话,昏迷中的女子嘴角露出欢喜的笑,终于放开了拉着宋影青发梢的手,将脸偎过来蹭了蹭,满足地继续睡去。
“真是的,一睡着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宋影青哭笑不得的看着睡在篝火旁边的草坪上的季凉初,现在的她,哪有“魔宫魅女”的半点狠辣样?
仿佛梦里又遇到了什么,季凉初微微簇起了眉,咬着小手指,睫毛颤动。未覆面具的半边脸恬静单纯,在火光的照耀下发出柔和的光。
盖好季凉初身上的外袍,宋影青看了眼蜷缩在大衣下的书生,又往火里添了一些柴。
干柴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透过火光,宋影青似乎看到了一个女孩的脸。
“你说的哦,十年后就来娶我,可不许反悔!”
女孩满足的笑着,眉眼弯成一座桥,瞳眸晶亮,流光溢彩。
“父亲,父亲……”忽然间,静静沉睡的人仿佛魇住了,惊叫起来——梦里的桃花还在如红雨般纷乱落下,然而父亲却瞬间在花树下化为白骨支离,仿佛在提醒她:父亲死了……父亲死了!陡然间天地都荒芜起来,她站在那里,空茫和孤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天空变得黑沉如铁幕,将她所有的前路包围,她终于觉得胆怯,嘶声大哭起来:“不要死……”
“凉初!凉初!”青白伶仃的手从外袍中伸出来,在空中一阵乱抓。宋影青急忙抓住她的手,晃着她,想将她从梦魇中唤醒。
书生被季凉初的哭叫声惊醒,猛然坐起,愣愣的看着。
她是……那个心狠手辣的魅女……吗?
原来她叫凉初啊。
勾陈和她……应该是相互喜欢的人吧?
突兀的,一丝情绪掠过双眼,转瞬间翻滚消失。
“父亲!父亲!”季凉初大叫,然而因为被梦魇住了,声音微弱,她哭哑了喉咙,“不要死……别、别留下我一个人……”
“好的,好的。”宋影青叹了一口气,把季凉初的手放进外袍里,“不留下你一个人。”
“啊……”季凉初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翻了个身,嘴角带笑地睡去。
宋影青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为季凉初盖好侧散的外袍,眉目间凝着一抹怜惜。
她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用兵器和杀戮伪装自己?
回过神时,宋影青看到书生正坐在那里瞧着自己,略带歉意和无奈地说:“把你吵醒了啊?她……”
书生打断他的话:“她每次睡觉时都会这样吗?”
这样拙劣的试探,引得宋影青轻笑。
“不知道。”他看着手指不自然地屈起的书生,“我们不住在一起的。”
被戳穿心思的书生窘红了脸,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我、我不是……”
宋影青瞥了眼翻个身的季凉初,答问所非:“天快亮了。”
闻言,书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东方的天际泛着微亮的浮白,昭示着新一天的来临。
天快亮了,他该走了。
那个人迟迟没有得到自己的消息,定然会起疑心的。
“我知道了。”书生由坐姿站起,看着侧身背对着他的季凉初,迟疑道,“你……”
似觉得自己要说的话有些不妥,书生自嘲地笑笑,将未说出口的话尽数吞下:“算了,没事。”
“今日相别,他日再会。”
宋影青看着书生逐渐走远,最后隐于浓密的树丛。
“怎么这么急着赶别人走?”书生才刚不见,旁边便传来了季凉初的声音。
“现在不走,天亮了会很麻烦。”宋影青对季凉初突然冒出的声音不觉惊讶,微微一叹,从衣袖中摸出一把别致的匕首,递给神色清明的红衣女子,“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翻身的时候。”知道宋影青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讨论,季凉初也没追问。
扫视周围,发现追兵们的尸体已经不见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淡了许多。
“你是不是把螣蛇的化尸水都……”季凉初正恶趣味的想着螣蛇被勾陈敲诈勒索时的欲哭无泪的情景,突然看到不远处的青石碑,陡然没了言语。
宋影青见此,不由得极为疑惑。顺着季凉初的目光看去,只看到刻着“桃花坞”三个字的青石界碑。
“怎么了?”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界碑,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这界碑上明明刻着‘桃花坞’,可为什么这个地方却连一株桃树都没有呢?”
“你不知道?”
“什么?”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种的全是桃树,每临春季,万花齐开,花繁如海。只是千年前发生了一场浩劫,所有的桃树全死了,直到现在,这里也没能长出一棵桃树。”语气里尽是惋惜。
季凉初没有吱声。她盯着青石界碑,愣愣出神。
千年前的一场浩劫……究竟发生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