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诗酒年华
站在慕言的病房门口,跟他们道着别,沈碧一直叮嘱我要好好休息,不要把自己累垮,我耐心的应着,她才放心的跟着杨如愿走了。
这几天都是我一个人守候在慕言的病床前,偶尔沈碧也会在杨如愿的陪同下提着她亲手熬的莲藕排骨汤来给慕言补补身体,有时也会劝我喝一点。
我知道沈碧的身体一向不怎么好,不忍心看着她为了慕言的病情又偷偷抹眼泪,便每次都把她劝了回去。
我看不见,都是用手去感受着慕言每天的喜怒哀乐。
可每次触及到的却都是他一日日消瘦下去的脸颊,我心痛难挡,又偷偷跑去李医生那求了好几回,直磕响头,磕的头破血流才被杨如愿和沈碧发现,及时将我拖了回去。
对于我的举动慕言都看在眼里,却并未声明,而我也不想惹他不开心,将所有事情全都烂在了肚子里。
这天,我正坐在慕言的病床前小心翼翼的给他削苹果吃,今天他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起就一直嚷嚷着想要吃苹果。
还好我失明被凌喻城困在医院的那几天,将耳朵的灵敏度给练出来了,削苹果这种事根本不在话下。
早上杨如愿陪着沈碧又来了一趟,如以往般送来一大碗的汤,说下午再来看我。
慕言却只想吃苹果,这碗汤于是被他逼着我一口气给喝完了。
将沈碧买来的七八个苹果都削完给慕言吃了之后,他还嫌不够,像个小孩子一样扯着我的衣角,撒娇道:“姐,我还想吃苹果,你出去给我买好不好嘛?”
慕言很少求我,大概是今天真的想吃苹果吧。
我笑着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回道:“真是受不了你,我出去给你买就是了!”
“谢谢姐!”他热情的在我脸上亲了一口,一副乖乖弟的样子。
我无奈的笑着,才起身摸索着出了病房门。
一路上询问了许多人,才在大街上找到卖苹果的地方,在店家的帮助下挑了几个又大又红的苹果,才高高兴兴回了医院。
一路上,我的右眼皮跳的很快,不知道是不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人在慌张的时候就容易多想,以往的慕言是绝对不会撒娇让我出去给他买苹果的,他就算不吃,也不会让我一个人出去。
今天的他似乎很不寻常,是因为什么呢?
我的心里惴惴不安的,捏紧了手中的方便袋,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好不容易回到了慕言的病房,可是我却听见里面似乎很嘈杂,来来往往的人不停地撞着我,显得我好像一个局外人。
我随手抓住了一个从我身边路过的人问道:“您好,请问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吵?”
“你是病人的家属吧,病人刚才因为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已经……已经割腕***了,你……千万要节哀啊!”那人的声音带上了无尽的悲痛。
割腕***?我的手瞬间一松,方便袋里的苹果就这样掉了出来,咕噜咕噜的滚了一地。
这时,我听见了杨如愿在叫我:“曼西,你去哪里了?”
我将刚刚流出的泪水轻轻一擦,然后蹲xiashen去,一边摸索着捡着苹果,一边回着杨如愿:“我去给阿言买苹果去了,他说他想吃苹果,怎么办,掉地上都脏了,他会不会生气啊?”
他似乎朝我走了过来,然后陪我一起蹲xiashen,帮我捡着苹果,指尖触及到的温度却十分冰凉,一如此时滴血的心。
“曼西,你听我说,慕言他,大概再也吃不到你给他买的苹果了!”
他的话,让我捡着苹果的手一顿,我笑道:“什么意思?”
身后,沈碧正在暗自哭泣着,从难耐的哽咽声,到最后声嘶力竭的哭喊,震的我耳膜生疼。
我将苹果一个个小心的擦拭干净,装进方便袋里,站起身,挤出一个笑容来,“好了,我要去给阿言送苹果去了!”
可是,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拽住手腕,手一拉,就将我带进了他温暖的怀抱里。
“曼西,你不要这样,想哭就哭出来吧!”杨如愿扣着我的后脑勺,将我紧紧的按在他的胸膛,声音里带了一丝的悲悯。
“尸体呢?”我淡淡发问。
“尸体已经被送去太平间了,三天之后火化!”他沉声回道。
我的脊背忽然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下,手中的苹果又再一次的掉落在地上。
又脏了,慕言会不喜欢吃的!
眼眶中的泪水越积越多,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放声大哭起来,哭声撕肝裂胆,一颗心早已经被扯的七零八落。
哭了不知道多久,忽然,我两眼一黑,便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病床上。
杨如愿一直陪我身边,见我醒来了,十分高兴,一直拉着我的手问东问西。
我随口应付了几声,怔怔的抽回手,挣扎着从被子里坐起来,靠在床头平静着。
许久,我才开口打破了这场沉寂,“杨如愿,帮我恢复光明,我知道你能办到的!”
“你想要干什么?”他沉声问道。
我不假思索:“我想要一个真相,更想要报仇!”
“换眼之后,我告诉你车祸真相,但是复仇不行,我答应过你父亲,要保你一辈子平安喜乐!”杨如愿徐徐开口,声音透着意外的坚定。
“我父亲的恩情,你就用治好我这双眼睛来换吧,来日方长,仇,我会自己慢慢报!”
我手指紧紧攥着,复又渐渐松开,满心溢着坚定的恨。
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我尝尽人生苦辣。
在凌喻城和苏艺瑾那受过的屈辱,受过的伤害,连带着我的孩子的性命,失去的这双眼睛和慕言的死,终有一天,我要一点一点加倍奉还。
因着父亲曾对他的恩情,杨如愿不得不答应我的请求。
“我只给你两年时间,两年不行,你就乖乖回来,我会遵守对你父亲的承诺,照顾你一辈子!”
他淡淡的说着,我的内心却早已了无波澜。
两年时间,足够了。
心死,便从现在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