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怎么那么晚?"
"今天在广场有演出."
"什么演出,不过是一堆不务正业的年轻人聚在一起瞎起哄而已,能赚回几个钱?"
"我们搞得是艺术,不是用金钱所能衡量的."
"笑话,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还谈什么艺术!?"
"好了,好了,父子俩一天不见了,怎么遇上就吵架啊?"珍子夫人赶忙从厨房出来解劝道,夫妇俩直到将近四十岁才有了一树,所以从小就对其格外疼爱,堪称是有求必应,可或许正因如此这孩子从小就特别任性.原本丈夫桔平希望一树可以继承天源屋,可偏偏这孩子对于经商毫无兴趣,成天热衷于看戏听书,最后居然自己也开始写起了剧本,与一帮年轻人聚在一起成立了一个所谓的"剧团",对此桔平是嗤之以鼻,总感觉儿子这是在不务正业,为此父子俩的矛盾日趋激烈,最近这半年几乎发展到一见面就会吵架的地步,为此让珍子夫人是伤透脑筋.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宝贝儿子!"桔平显然是余怒未消.
"我问你,市公所的差事你为什么不去了?"
"太无聊了,整天就是重复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要应付同僚.根本不合适我的性格."
"可那是铁饭碗啊,我托了多少人,送了多少礼才把你安排进去,别人挤破头还挤不进去呢!"
"那就让给别人好了."
"混帐,你就这么和爹妈说话?"桔平老板一拍桌子,气呼呼地站了起来.
"还不是你先跳起来的."一平扭头说道.
"怎么,爹妈把你养这么大说你几句不行啊?都快二十岁的人了,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就知道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还幻想能成作家.真托人让你去当文书你又不干,如今爹娘还干得动,万一哪天我们不在了,你喝西北风啊?"
"到那时我自有办法养活自己,不用您操心!"
"你这混账孩子..."桔平老板火往上撞,顺手抄起一旁的笤帚就冲一平打去,珍子夫人以及女儿明菜见状赶忙上前把俩人拉开.
"不用赶,我自己会走."最后一平气呼呼地说道,换上鞋往外边走.
"哥你去哪儿,晚饭还没吃呢?"
"早气饱了,谁爱吃谁吃!"一平说罢,重重关上了门.
新年将至,月港的街头满是寒意,北风吹在脸上宛若针扎,一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迈步走向五角街上那家常去的酒馆.
"欢迎光临,是一平君啊,又和桔平老板吵架了?"酒馆老板热情地打着招呼.
"那个老顽固,成天就知道生意,生意,一点都不明白何为艺术!"一平一屁股坐到了吧台旁自己常坐的位置.
"算了,他当了一辈子老板,不谈生意还能谈什么?想喝点什么?"
"老规矩."
"明白."不一会儿老板将两大杯麦芽酒递到了一平面前,附带一小碟腰果.
"我说今天似乎没什么客人啊?"一平打量了一眼空荡荡的酒馆问道.
"何止是今天,这个月一直都是这样."
"生意怎么会这么差?"
"还能因为什么?霸邪与斯米塔人开战在既,内陆交通受阻,海外的客商一时都不愿往我们这运货,连带着其他行业都受了影响,谁还有心情关顾我们这啊?"
"这么严重..."一平看了眼窗外,街上的人行色匆匆,确实比以往多了几分萧条之感.
"其实最受冲击的还是搞贸易的,桔平老板这一段压力应该很大吧."
一平闻言眉头一皱,自己的父母白手起家,用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将天源屋由最初的一家小杂货铺发展到如今业内颇具规模的大贸易行,其中的辛酸一平并不是没看在眼里,有时静下心来他也觉得很内疚,毕竟父母从小到大对自己百依百顺,在生活上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有几次他也试图与父亲和解,可刚说几句又控制不住地吵了起来.
"其实你们父子俩性格挺像的."酒馆老板说道.
"哪有?"
"只要自己认准的事即便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或许正因为性格这么向,所以当意见相佐时才会越闹越僵.其实无论是写作也罢,经商也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正因如此才更要相互体谅啊."
"要我们父子俩相互体谅,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结帐."一平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两杯酒六十个铜板,腰果算我请你的."
一平笑了笑,掏钱付帐,忽然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上个月赊的账还没有结清吧?总共多少..."
"不用了."老板笑着按住了一平掏钱的手.
"别担心,剧团今天刚上了新戏,我现在手头有钱,不趁现在结清,下次领薪水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真不用了,桔平老板已经替你结清了."
"你说什么?"一平惊讶地看着老板.
"其实桔平老板真的很关心你,这几年你在外面赊得账,他都会偷偷帮你结清,你们剧团之前不能因为搞不到布景而发愁吗?"
"对啊,后来我们好说歹说,祥瑞行的老板才答应赞助我们一些次品."
"我的大作家,你好歹也是吃贸易这行饭长大,难道不清楚对于商人而言即便是次品也绝舍不得白送人吗?那些其实都是桔平老板出钱购置的,委托祥瑞行假装转交给你而已,其实你们剧团能撑到现在他出了不少力."
"那他为什么不当面对我说..."一平惊讶道.
"可能是抹不开吧,别看他已经几十岁的人了,在儿子面前似乎并不懂表达情感...这点你们父子俩还真像."老板在笑,可一平却感觉眼角有种莫名的酸楚.
"哥!"此时大门突然被打开,从外面冲进一人,神色慌张,一平仔细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妹妹明菜.
"明菜,出什么事了,你这么着急?"
"哥你快回去吧,爸他..."明菜不知是跑得太过剧烈还是紧张,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瞬间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一平的心头.
"爸怎么了?"
"爸..,他昏倒了,哥,哥,你等等我!"明菜话还没有说完,一平早已飞奔出了门外.
"大夫,我爸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乐观,应该是中风,命虽然是保住了,不过今后行动上会有点不便,说话也成问题."
"那就没有康复的可能吗?'一平问道.
"也不能说绝对,不过需要时间,也需要你们家人悉心地照料."
一平点了点头,看向床上那个虚弱的老者,无法想象这就是昔日与自己成天大吵大闹的父亲.
"多谢大夫,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份内事."
"诊金我会尽快结清,明菜,你先送送大夫."
明菜擦了擦眼泪,送大夫下楼离开.一平默默走向床边的母亲,珍子深情地看向床上的丈夫,紧紧拽住对方的左手,拽的很紧很紧.
"那天你离开家以后,他一个人气呼呼地上楼了,我本来想等他气消了再劝劝他,没想到上楼却发现他已经...已经..."珍子夫人的情绪顿时崩溃,泣不成声.
一平轻轻抱住了对方的肩头,胸中有如百爪扰心:"没事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一平安慰着母亲,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这么多年来自己根本没为这个家做过什么,自己总是在索取,却根本不可回报,甚至不停伤害着也许是这世上最爱自己的人.
"快出来,快出来."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一平起身朝窗外一瞧自家门外居然竟挤满了人.
"怎么回事?"一平来到门口,此时明菜以及天源屋的掌柜彦六正极力安抚着外面的人群.
"少东家,您来了,这些都是我们的供货商,听说东家病了,所以要求我们立刻结清货款."彦六解释道.
"胡闹,按规矩我们一般只预付五成作为定金,剩下的等货物售出后再统一结清,月港所有的贸易行不都这么做啊."
"谁说不是呢?可这些人偏偏要求现在就把全部款项结清..."
"不错,我们是看中老当家的信誉才跟天源屋做生意,如今老当家既然病倒了,天源屋后继无人,万一倒闭了怎么办,所以我们要求立刻付清全款!"一个供货商大声说道.
"没错,不仅如此,还要立刻中止我们之间的合约,今后不再与天源屋合作!"另一个供货商附和道.
"不错,付款,解约,付款没,解约..."顿时一堆人在门口齐声高喊道,引得周围路人不住侧目.
'够了,全给我闭嘴!"忽然只听一声断喝宛若晴空霹雳,惊得众人顿时一愣,定睛一看说话的竟然是一平.
"我们天源屋和你们合作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场有些人甚至是看着我长大的,你们扪心自问几十年来我们天源屋亏待过你们没有!以前生意好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对我们家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种种丑态要不要我当场给你们复述一遍?如今我爸病倒,你们跑来也不说关心慰问,堵着我们家门口逼债,你们还有没有点起码的良心?我郑重告诉你们,天源屋虽然遇上了一些困难,可是并没有倒闭,不仅眼下不会,而且以后也不会!"一平此时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在场的客商被他气势所逼,一时间竟鸭雀无声.
"可是我们都是小本买卖,也要生存啊..."终于一个供货商低声嘟囔道.
"放心,三天之内我保证与你们结清所有的货款,如果天源屋今后真的周转不灵,我们家即便砸锅卖铁也不会欠你们哪怕一毛钱!"
"可是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们?"
"就凭我一平!在我父亲养病这段时期,天源屋的经营由我全盘接手,我不仅保证不会让其倒闭,还要让其成为月港,不对,成为整个东海,甚至是天下第一的商家!"当时在场的人们不会想到天源屋真正的传奇其实正是从这一天,这一段话开始的.而眼前这个文弱的青年不久之后就将与霸邪,虎千代,玉颜,次郎等等名垂史册的风韵任务一同登上历史的前台...
"今后这个家就由我来守护!"那一刻一平在心中暗自说道.
"真美."清晨,阳光将远处的群山照耀地光彩夺目,看着这曾经无比熟悉的风景,阿蛮心头五味杂陈.
"我可没想到有一天还会回到这里..."虎千代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还记得五柳城之战吗?出发那天早晨天气也是这样..."
"可惜,风景没变,看风景的人却变了."
"是啊,军团长,雷利,好多人都已经不在了..."说到这里阿蛮德眼眶顿时湿润了.
虎千代没有说话,默默将手搭在了对方的肩头,他明白阿蛮并没有说出真正让她感到惦念的名字.
"都过去了,反正很快我们就应该能见到不少老朋友了..."
"怎么,你是说?"
"昨晚又有两个前方要塞遭袭,据逃回来的幸存者说敌人军中有支极为古怪的部队."
"怎么古怪?"
"据说他们的装束打扮统统都像小丑一样..."
"乔克!"阿蛮的表情顿时大变.
"那小子一直野心勃勃,想干一番事业,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怎么肯错过?"
阿蛮的思绪一下回到了数年前,夕阳下男人背对着自己,四周躺满了尸体,他身材瘦长,可偏偏弓着背,肩头不住起伏,鲜血从那对铁爪下不停滴落,忽然他慢慢扭过头斜眼看向自己,阿蛮一辈子都忘不了对方当时的表情,他居然在笑...
"铛..."忽然一阵急促的警铃打破了阿蛮的思绪.
"怎么回事?"
"报告大人,有敌袭!"
"可恶,居然来的这么快!"虎千代低声骂道,急忙赶往城楼,阿蛮紧随在后,等他们赶到城楼,矢野以及纲吉父子早已守候多时.
"如何?"虎千代问道.
"清一色的弓骑兵,人数不下三千,看样子是敌人的先头部队."矢野边观察着战场情况边说道.
"是想试探一下我军的深浅?"
"嗯,这群斯米塔人狡猾得很."
"那就不如给这帮兔崽子来个迎头痛击!"身材高大的菊丸摩拳擦掌道.
"胡闹,万一这是敌人的陷阱呢?"纲吉不住训斥道,他一共有四个儿子,唯独这个老三菊丸最为有勇无谋,让他颇为操心.
菊丸虽然凶暴,可在父亲面前毕竟畏惧三分,当下只得低头不语.
"那依城主你的意见呢?"矢野问道.
"皇帝陛下尚未抵达,我们如今尚不宜轻举妄动,依末将看不如据城固守,对方并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一时间也奈何我们不得."五柳城地处边疆,自古以来就是内陆与草原双方的必争之地,纲吉在这里出生长大,与斯米塔人打了半辈子交道,假如说帝国所有将领中有谁最为了解斯米塔人,恐怕非他莫属.
矢野点了点头,转身问虎千代:"你觉得呢?"
"纲吉大人所言最是上策!"
"好吧,传令全军据城固守,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战!"
"遵命."众将齐声领命,之后便分别前往各自的岗位.
虎千代所部被安排在了北面,许多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斯米塔人,传闻中他们彪悍,残忍,粗鲁,毫无教养,以劫掠杀戮为生,用活人祭祀,几乎就是魔鬼的代名词.人们此时只感到内心既好奇又害怕.
"这些斯米塔人在干吗?围着城乱转,可又不攻过来?"亚树茶小声问身边的次郎,这是她第一次登上真正的战场,对许多事都感到很新奇.
"他们是在试探城内的反应."次郎小声答道,尽管已经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可第一次面对陌生的"异族",次郎多少还是感到有些紧张,脑子里不断出现众多英雄史诗中对于斯米塔人的种种描述.
忽然只听敌阵中传来了一声呼哨,接着原本看似杂乱的队伍立刻整齐划一地向城墙冲来.
"动手!"随着乐平一声令下,城头上立刻万箭齐发,一场攻防战就此展开,虎千代所部基本都是当初跟随他"白马起义"的嫡系,久经杀场,然而这次的局面明显出乎众人的意料,斯米塔人虽然气势汹汹,可似乎根本就没有攻上城头的意思,双方只是隔空互相射击.斯米塔人的弓箭制作技术相对原始,无论射程还是威力都远不及帝国军,然而娴熟的射术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次郎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如此高超骑射能力的对手,帝国军中恐怕只有矢野,虎千代等少数名将才可以与之相提并论,而且这些斯米塔人即便中箭之后也极少***,有些人甚至断气了依旧死死骑在马上,这份悍勇也让次郎印象深刻,这个民族能与帝国抗衡二百余年,确实有其大过人之处.
或许是见守军根本没有出战的意思,而强行攻城又几乎不可能,战斗仅仅持续了一顿饭的功夫,斯米塔人就开始全面退却,他们不存在帝国军所谓的"阵形",可进退攻防都是整齐划一,配合默契,可要说他们为此特意演练过又似乎不像,或许是他们在长期战斗中自发形成的吧?
"啊,这群兔崽子被我们打跑了!"城头上不知谁先喊了这么一句,立刻迎来了众人一片欢呼应和,然而虎千代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笑容.
"这些家伙根本就末出全力,果然只是想试探一下我军的深浅?"虎千代心中暗道.
正在此时忽然只听城东一阵骚乱,接着只见城门大开,一支军队宛若离弦之箭般向斯米塔人冲去...
"怎么回事?"虎千代惊问道,明明上峰并没有下达出击的命令啊?
左右众人面面相觑,也是莫名其妙.
不久传令兵急急忙忙地跑来:"报告大人,大事不好,菊丸大人违抗命令擅自开城出战,矢野大人恐其有失,命令大人所部立刻前去支援."
"笨蛋!"虎千代跺脚骂道,原来菊丸之前的提议被父亲以及众人否决,他当面虽然没说什么,可心中根本不以为然,总觉得己方兵力占优,居然任凭对方挑衅而不出战,岂不变成了缩头乌龟?故而一见斯米塔人退却,菊丸不禁心头暗喜,感觉对方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于是便要带队追击,把守城门的军官没接到上头的命令谁敢放行?没想到菊丸蛮劲发作,最后居然抽出佩剑当场就要砍人,这回周围的人们全吓坏了,毕竟性命要紧,最后迫不得已只得打开东门,菊丸这才率队杀出.虎千代听完经过不禁又气又急,暗骂菊丸无谋,可事已至此,也不能袖手旁观啊.无奈之下只好亲率一路人马出城追赶.
菊丸杀得兴起,一口气就追出去不下七,八里地,眼看离玉龙山脉越来越近,忽然一支响箭窜入云霄,发出一阵清脆的信号,接着伏兵四起,菊丸这才明白自己中了圈套,追悔莫及,眼看己方就要被对方包围,幸亏虎千代所部及时杀到,这才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帝国军且战且走,艰难地往回撤退,然而此时是旷野作战,斯米塔人骑兵的优势开始彻底显现,战况进行地异常激烈,帝国军每后退一步几乎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啊!"亚树茶正自奋力拼杀,忽听得身后次郎发出一声惨叫,扭头一看只见次郎的大腿上不知何时竟已中了一箭.
"次郎,你没事吧?"亚树茶顾不得其他,立刻冲到了次郎的身边.
"没关系,一点皮外伤而已."次郎话虽如此,可脸上却写满了痛苦,此时身处战场也来不及包扎,亚树茶没奈之下只得扶起次郎向外冲杀.
"亚树茶,别管我,你这样走不出去的."次郎极力想推开亚树茶.
"胡闹,我怎么可能抛下你自己走?"
"可这样下去我们俩谁都活不了!"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亚树茶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次郎闻言心中一动,其实最近他也察觉的亚树茶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微妙地变化,尤其是得知玉颜的死讯之后,她更是对自己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人非草木,次郎对此当然也不能无动于衷,只是一来他无法确定这一切是否是自做多情,假如自己摊牌了,结果发现是一场误会,那今后大家还如何相处?其次他内心始终把亚树茶当成自己的朋友,和她相处很开心,很舒服,但并没有当初面对玉颜时那种心动的感觉,为此他也苦恼了许久,此时听亚树茶真情流露,次郎也不禁大为感动,心想当初自己答应过瓦努阿老人,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亚树茶,如今难道要让她陪自己一起送死吗?思想到此,次郎只觉热血上涌,猛地推开了亚树茶,由于有伤站立不稳,整个人立刻摔倒在地.
"次郎."亚树茶见状,正待上前搀扶,结果斜刺里杀出一队人马,将俩人隔了开来.
"亚树茶!"此时只听次郎高声喊道.
"怎么?"
"今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哦."
"你说什么?"由于周围全是撕杀之声,亚树茶根本听不清次郎在说什么,她发疯似地呼喊着,冲杀着,寻找着,直到最后被同伴架离了战场,而次郎则似乎是被战场吞没了一样,踪迹不见...
一踏入房间,玉颜感觉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与外面的狂风暴雪不同,屋子里简直是温暖如春,利家静静地躺在床上,整个人消瘦地几乎不成样子,或许是由于太累,负责照看的菊此刻也坐在椅子上沉沉睡去.尽管由于达郎之死,玄武与春日两家彻底闹翻,而菊更被不少人怀疑是谋害达郎的凶手,可她最终还是选择留下.
"即便只有一晚,可我毕竟已经是达郎的妻子,是玄武城的一分子,无论如何我也必须留在这里."她对前来迎接自己的娘家人如是说.
借着灯火,玉颜仔细打量着菊,原本自己应该有着与她一样的人生,在家人地宠爱中无忧无虑地长大,嫁给一位有教养的公子或者名流,虽然婚姻未必都会幸福,可至少能够有一个还算完整的家,得到臣下们的尊重与爱戴,人世间众多的苦难应该都与自己无关.然而命运却把这些本应属于自己的东西强行剥夺,每当想到这些玉颜就会对菊产生一丝嫉妒.
她缓缓靠近对方,一双纤纤玉手慢慢抬起,伸向那双洁白修长的脖子...
"嗯,玉颜你来了?"忽然菊睁开了眼,迎接她的是那张熟悉的笑脸.
"我看见你睡着了,所以想给你盖条毯子,抱歉,把你吵醒了."玉颜满脸歉然.
"没事,最近一直陪着父亲,或许是太累了吧."菊手扶着额头,脸上写满了自责.
"父亲?!叫得还真是亲热."玉颜暗骂道,这段时间菊已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玄武城的儿媳,不但全力照顾卧病在床的利家,还把城堡内的日常事务安排地井井有条,当然她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绝不过问日常的军政,因此最近玄武城内不少人都对其大为改观,甚至颇有好评,这些并不是玉颜所希望看到的.
"您也要注意身体,义父的病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康复的."玉颜满脸担忧地说道,如今她对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位失去兄长的妹妹,一位担忧父亲的女儿,应该说到目前为止她的演技很成功.
菊抚摸着玉颜的头,如同一位温柔地大姐姐:"别担心,只要我们悉心照料,父亲一定会康复起来的."
玉颜乖巧地点了点头,按照她的剧本,目前在菊面前自己需要扮演的是一个与她同病相怜,即属于这里可又被孤立的"外来者",努力想接近菊,又不知该如何与之相处.根据她对于菊这个人的观察,这应该是目前最容易取得对方信任的定位.
"姐姐要不先去休息会儿,这里我来看着."
"不用,我刚睡过一觉,现在精神好多了,还是让我来吧,这些日子你也挺忙的,先去休息吧."
"哦,那晚安."玉颜嘴上答应着,可脸上却摆出一副满腹心事的模样.
"玉颜等一下,你看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一切按照玉颜的剧本进行着.
"没什么..."想说又不肯说,可又能表现地过分刻意,如何拿捏好这个尺度,对于玉颜来说也是个考验.
"来,坐下,和姐姐慢慢说."幸好从菊的表现来看,演出还算顺利.
冬夜的炉火旁,二女相对而坐,画面温馨而美丽.
"最近我听说城内有些人欲对姐姐不利,他们似乎依旧怀疑姐姐你是杀害达郎哥哥的凶手,我和他们争论过好几次,可根本没人相信我.原本我觉得不该把这些告诉姐姐你,可又担心他们会对你不利..."玉颜表现地如同所有担心家人的少女一样.
"没事,人和人之间结仇很容易,而要建立信任却要困难地多,原本在我嫁过来之前,就没指望能被这里所有人所接受,清者自清,反正我问心无愧,他们爱想怎么想随便他去."菊苦笑道,也许对于玉颜来说真正让她感到嫉妒的恰恰是菊所有的那份温柔与豁达,那是现在的她或许再也无法找回的特质.
"姐姐你好温柔,真不明白大家为何会不喜欢你..."对于现在的玉颜而言心口不一早已成为了一种本能.
菊温柔地抚摸着玉颜的脸颊,眼前这个少女,美丽,单纯,仿佛落入凡间的天使,菊打从心底里喜欢她:"玉颜你还小,人世间的许多事对你而言还太复杂."
玉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嗯,不过幸好有利长叔叔在,那些人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利长嘛..."菊喃喃自语道,这位叔父大人给他的印象就是个好好先生,虽然心地善良,荣誉感极强,可似乎并没有统辖群雄的才能,尤其是在如今这般混乱的局面下,听说各派如今对于其过于软弱的作风似乎都颇有不满,而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又偏偏不便插手,长此以往玄武城前景堪忧.
"汪汪..."忽然窗外隐约传来了一阵狗叫,接着人喊马嘶,二女似乎同时意识到出事了.玉颜忙打开窗户,只见远处的瞭望台早已变成了一根巨大的火柱,火光将夜空都映成了桃红色.
"我的主宰."玉颜惊慌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别怕,瞭望台离我们这还很远,火势应该蔓延不到这里,应该是哪个守夜的士兵不小心引起的.你留在这里,我去叫人."菊一转身,门口早已多出了一条黑影.
"啧,居然有人."对方小声骂了一句.
"你是谁?"菊质问道,然而当她看到对方手中明晃晃地匕首时,瞬间明白了一切.
"玉颜快跑,他是刺客!"菊高声喊道,可是玉颜似乎是被这突如来的一切给惊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菊无可奈何抄起一旁的花瓶就冲对方扔了过去,可却被黑影轻易闪过,还没等菊反应过来,对方就应该一把将她按倒在地.
"你们不该在这..."男人冷冷说道,语气中似乎透出一丝惋惜,高举地匕首在炉火的映衬下闪耀出诡异的光芒.
"啊."还没等匕首落下,一旁的玉颜似乎终于从最初的惊慌中反应了过来一把推开了刺客,可是她的力气太小,男人立刻从地上翻身坐起,一记耳光重重地将玉颜抽倒了一旁.
"多管闲事的丫头!"男人快步扑向玉颜,可忽然握匕首的右手就被狠狠抓住.
"住手."菊死死抓住对方的手腕.
"可恶."男人极力想摆脱,可没想到菊从小练习弓马,臂力颇强,连试了几次居然没甩开,最后刺客一怒之下,飞起一脚狠狠踹向了菊的小腹,菊整个人重重撞在床上,感觉浑身的骨头几乎都要散了.
男人揉了揉被拉疼的肩膀,扭头看了眼一旁早已吓呆的玉颜.
"别过来,你别过来."玉颜无助地哀求着,宛若一只待宰的羔羊.
男人正欲上前结果她的性命,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摔倒在地,匕首也飞了出去.
"玉颜快跑."此刻菊忍着剧痛,用自己几乎是最后的力气死死抱住对方的大腿,男人气急败坏地用另一脚不断踹打着菊,可她依旧死死抱住,死死抱住.
"找死!"男人狠狠骂道,伸手抓住菊的头发,拉住其的头从地面撞去,一下,两下...很快菊就被鲜血模糊了双眼,手终于还是迫不得已地松开了,男人立刻翻身骑在了她的身上,双手紧紧掐在了菊的脖子上.
"噗!"鲜血迸流,令人意外地是这血并不是菊的,而是那个男人,只见他的胸口不知何时露出匕首的尖头.
男人五官扭曲,挣扎地转过身,火光中玉颜正如同一头发怒的母狮般看着他.
"为什么..."男人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玉颜没有等他说完,猛地拔出匕首,血流如注,男人仰面倒地,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当啷."匕首落地,玉颜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似乎虚脱了一样.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才想起了什么,爬到了菊的身边.
"菊姐姐,你没事吧?"
菊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没事,死不了."
"刚才我好害怕...害怕他会把你...哇."瞬间玉颜的情绪似乎彻底崩溃,扑在菊怀里号啕大哭.
"没事的玉颜,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菊抚摸着玉颜的头发,宛若母亲在安慰惊慌的孩子.
"少夫人,少夫人..."终于门外传来了卫士的脚步声,那一刻菊一直紧绷的心才终于放下,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吃吧."男人将一块窝头摆在了次郎面前.
次郎无动于衷.
"你已经整整两天没吃东西,再这样下去会死的."男人似乎有些着急.
次郎默然无语.
男人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到了次郎的对面,此举倒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看这人的穿着打扮似乎地位显赫,难道不怕弄糟自己的衣服?
"你是哪儿的人?"男人问道.
次郎依旧没有说话,自从被俘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绝不对斯米塔人透露哪怕一个字.
"我算是北疆人,不过是在京都长大,那里现在应该完全变样吧?"男人的眼神里满是忧伤.
次郎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你看起来还很年轻,是被强征来的?"
次郎扭头不理.
男人接着说道:"当兵很辛苦,家里人放心得下?"
"总比你当北奸来得好..."终于次郎沙哑地说道.
"混帐!"一旁男人的手下闻言顿时怒不可遏,上来就要对次郎动手,结果却被男人给拦下了.
"其实...我有一半中土人的血统."男人解释道,这样的反应倒是让次郎有些意外.
"那你为何还要卖国求荣?"次郎虚弱地质问道.
"卖国?恰恰相反我们所要做的正是想拯救这个国家."
"用马刀?"
男人的表情有些尴尬:"要想推翻霸邪有所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
"那你们自己怎么不去?"
"你们就真的如此拥护霸邪吗?"
"不,我们只是不喜欢旧帝国而已."
男人凝视着次郎,表情有些复杂.
"帝国真的那么让你们讨厌?"
"这答案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
男人默然,似乎正在面对一个自己不愿相信,可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你叫什么?"过了许久,男人问道.
次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次郎君,很好,我记下了,今后我们不会过分为难你们,所以也希望你能够珍惜自己,人一旦死了,就什么事都完了。”男人点了点头,起身站起吩咐一旁的手下。
“尽量善待这些俘虏。”
“遵命。”
男人又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次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转身离开,次郎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的背影竟然显得如此悲凉。
“把古河公爵请来!”太阳汗在马上怒气冲冲地说道。
不久真治与贞夫便来到了山头之上,远处五柳城清晰可见。
“大汗召唤我等何事?”贞夫几近谄媚地说道,这几个月他都在极力学习斯米塔人的语言以及风俗,如今已经勉强能与人进行简单地交流,不仅如此现在他浑身上下的全套打扮也都是按照斯米塔人的标准,为此许多流亡北人都对他颇为齿冷,与之相反真治今天依旧是身着北人装束,这套黑色铠甲无论做工还是纹饰都无不体现着鲜明地北人风格,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威武之余不失优雅。
太阳汗斜眼瞧了瞧贞夫说道:“你们不是说内陆大乱,霸邪军士气低下,不堪一击吗?可如今本汗看来霸邪军人人斗志昂扬,阵容整齐,莫非尔等故意欺骗本汗不成?!”
“这。。。”这一质问弄得贞夫是哑口无言,赶忙扭头看向一旁的真治,盼其解围。
真治鄙夷地看了对方一眼,之后便颇显无奈地解释道:“大汗息怒,关于霸邪军的战力,外臣之前就向您介绍过,您与诸位贵人不信,又怎能说我等故意欺瞒?您如不放心,外臣等愿意率所部先行出战!”
太阳汗闻言顿时有些尴尬,暗想之前真治确实有言在先,当时自己还夸奖过对方,只是内心对此并未深信,说来还真不好怪对方故意欺瞒,更何况事已至此,自己总不能临阵退缩,不如就依真治所言,试探一下霸邪与北人之间两军的战力。
“那好,就有劳俩位做为先锋,本汗亲率大军为诸位后援。”
“遵命。”真治当即领命,转身退下,忽然发现贞夫并末跟上,再一看同伴正在原地瑟瑟发抖。
“贞夫大人,大庭广众之下岂可如此失态。”真治小声提醒道。
“公河公爵,两军厮杀非同儿戏,我看不如大家从长计议吧?”贞夫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真治此时是哭笑不得,一方面为同伴如此有损武士尊严的表现深感鄙夷,可另一方面又深感同情,毕竟但凡与霸邪在战场上交过手的人大约都能体会到那份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惧。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为了光复大业,我等只有舍身一战!”
“可假如死在这里还谈什么光复大业?”贞夫心中暗想,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恢复北人阶层的荣华富贵,至于谁当皇帝并不重要,这些日子太阳汗对他们待若上宾,有时贞夫甚至觉得即便无法光复帝国,留在草原混个一官半职或许也不错。不过这些话在真治面前当然无法出口,无奈之下贞夫也至好迎着头皮随前者下山出战。
真治等人所统辖的部队基本以忠于旧帝国的武士为主,配以少量太阳汗拨给他们的杂胡骑兵,只见他们以旧帝国标准的锥形阵冲向了霸邪军的阵地。人马的嘶吼裹挟着风声,鲜血将白色的雪地染成了妖艳的粉红,战况进行的异常激烈,不知为何真治发现霸邪军的先头部队一直在防守,丝毫就没有反攻的意思?是无力?不对,战斗才刚刚开始,对方应该并没有受到多少损耗,莫非他们在等待着什么?一股恐惧涌上了真治的胸口。
“哎呀,又输了。”记忆恍惚间回到了过去,银杏树下真治与霸邪面对面下着棋。
“这已经是第三局了,还不服吗?”记忆中的霸邪还很年轻,只是眼角眉梢总透露出一股与年龄不相称的老练。
“不服,明明看棋面应该是我占优势,怎么下的后面反而是束手束脚的。”
“傻孩子,在战场上台面的实力对比有时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你如何活用自己手里的条件,只要调度得当,完全能够以弱胜强,以寡击众。”
“真有这么厉害?我不信。”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但最好别在真正的战场上。。。”那是真治记忆中霸邪为数不多在自己面前露出笑容,尽管是冷笑。
“不好,这是陷阱!”真治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可惜一切都太迟了,此时队伍的后方早已是一片混乱,纲吉与矢野的旗帜迎风飘摆。
“可恶,大家不要乱,结成方圆阵!”真治高声命令道,他明白背后还有太阳汗统率的斯米塔主力部队,只要己方能够坚守住,他们绝不可能坐视不理,原本这不失为是一种保险的策略,只可惜他少算了一个人——贞夫。
这位大人明显被霸邪吓破了胆,一见战局不利,立刻调头逃跑,连带着他所部的人马也是乱作一团,如此一来战局顿时急转直下,无论真治如何高声指挥也根本无济于事。
这一切都被山头上的太阳汗看得清清楚楚,此时他眉头紧皱,不敢相信昔日纵横大陆的北人军队竟然已经衰弱到如此程度,而霸邪军的勇猛精锐也让他印象深刻,隐隐中他感觉自己此时贸然西征也许是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然而事已至此自己根本无法回头,与其在这里后悔,倒不如与对方殊死一搏,毕竟眼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思想到此,太阳汗拔出弯刀高声说道:“长生天的孩子们,证明你们英勇的时刻来临了,让敌人在我们的马蹄下哭泣吧,求饶吧,粉碎吧,给我冲!”
一声令下,四周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斯米塔人高喊着长生天之名,宛若汹涌的潮水一般冲向了战场。曾经他们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摧毁了一座又一座城池,征服了一个又一个部落,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次的对手与以往不同,霸邪军摒弃了长久以来内陆军队靠弓弩对抗草原精骑的传统,而是与斯米塔人打起了骑兵对攻战,在斯米塔人看来霸邪军简直是在***,战局的发展似乎也验证了这一点,很快矢野与纲吉的部队就被斯米塔人追赶的四处逃窜,看上去似乎大局已定,然而久经战阵的太阳汗渐渐发现一丝隐忧。
“传令各部集中力量攻击敌军的大营,不要浪费精力追赶那些杂鱼!”
“遵命!”然而传令兵下去之后情况并没有朝太阳汗希望的方向发展,斯米塔人是游牧民族,没有后勤保障,一切供给全靠士兵自行劫掠,而在战斗中所获得俘虏以及物资按惯例都归缴获者私有,所以尽管有大汗的命令,可多数战士眼中依旧只有眼看就要得手的猎物,霸邪骑兵精良的装备宛若蜜糖一样将他们紧紧吸引,以致离太阳汗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远。。。
“呜~”号角声划破天际,两股黑色的铁流从左右两侧突然对斯米塔人发起了冲击,他们锐意向前,势不可挡,目标似乎只有一个,那面渐渐孤立在战场上的王旗。
“这是怎么回事?”惊慌第一次写上了太阳汗的脸。
“霸邪,是霸邪!”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惊呼,太阳汗抬眼望去,远处一面黑色的旗帜迎风飘摆,上面绣着一只造型极为丑陋的怪鸟,颜色黝黑,宛若烧焦了相似,然而其的鸟冠以及尾巴却被刺眼的金红色装点得无比华丽,在战场中显得余越加醒目。
“丧鸟旗。。。”那一刻太阳汗想起了曾经听真治说过的那个故事。
“真治,旗子送来了吗?”
“什么旗子?”
“就是由纪答应帮我绣的旗印啊,上次我们不是约定只要我成为将军,她就答应我的求婚,并绣面旗印给我吗?说好是今天的,难道还没来?”
“呃,可能是还没绣好吧,其实由纪姐姐针线活一向不好,我看不如我们自己想个旗印再找宫内厅的织造局好了,我之前刚刚想到几个有趣的图样。”
“你胡说什么,由纪的针线活一向很好,之前还得到过皇后的赞赏。等等,你望背后藏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你干么躲?让我看看!”一阵争抢之后,霸邪的表情凝固了,这是一块极为顶级的布料,无论光泽手感全都无可挑剔,然而这反而与上面所绣的图案相成一种更为惊人的反差,那是一只烤鸡,被烤焦到近乎变形,不得不说由纪的绣工的确是第一流的,否则又如何能把那张丑陋与狼狈表现地如此淋漓尽致?
"谁送来的?"
"由纪姐姐的侍女."
"说什么没有?"
"没...说什么..."
"我问她究竟说了什么?"霸邪厉声问道,吓得年幼的真治当场一惊.
"她说这面旗帜很符合兄长你的身份,让你今后不要再对她有什么痴心妄想..."原以为霸邪会当场大发雷霆,可是他没有,这个男人只是静静在原地坐了很久,一句话都没有.
真治第二次看到那面旗帜是在半年后,霸邪远征归来.
"兄长这面旗帜你怎么还留着?"
"怎么不好吗?你仔细看看上面有什么变化没有?"
"哦,经你这么一说鸡冠怎么变成红色的了?真好看..."
"知道这红色是用什么染的吗?"
真治摇了摇头.
"人血."霸邪冷冷地一笑.
"呃,兄长你是在开玩笑吧?"
霸邪冷笑不语,那一刻直觉告诉真治,他刚才并没有在说笑...
"这抹红全是用被抓来俘虏的血染成的,由纪他们不是看不起我吗?好啊,以后我每击败一个强敌,就用他们的鲜血来为这支鸟染色,烧鸡...总有一天我会让其成为令世人恐惧的报丧之鸟,对了,就叫其丧鸟旗!"真治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霸邪当时说这番话时的表情,那是他第一次对这个男人感到恐惧,而很快整个大陆都体会到了这种感觉,而现在就出现在了太阳汗的眼前.
"霸邪亲自来了吗?'太阳汗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竟然会不自禁地颤抖,他十三岁出阵,至今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将近四十年,见惯了腥风血雨,听惯了鬼哭神嚎,战场似乎已成了他第二故乡,他从末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在这里感到恐惧,然而这次仅仅是一面旗帜就让他感到前所末有的压抑.
丧鸟旗下一团黑影吸引了他的注目,那是一匹纯黑的马,无论是毛色还是肌肉的线条都透出一股健美之感,堪称是万中选一的宝马良驹,即便是终日与马匹为伍的斯米塔人见到也不禁感到眼前一亮.牧民们很清楚马是一种极为聪明的动物,它们对于挑选主人这种事有时甚至比人类更高明,所以草原上才会有句谚语"能降服宝马者必英雄也!”,所以他毫不怀疑马主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黑色的盔甲,金色的纹饰,长剑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彩,由于面具的遮挡看不清容貌,唯一能够辨认的只有那双坚毅的眼睛,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的利剑,当然来者最吸引人注目的还是那顶不可思议地头盔。
“怎么会有人在战场上这么做,他疯了吗?”太阳汗暗自想到,的确在步步杀机的战场上,人们想法设法的掩饰自己尚且不暇,会有人特意在头盔上插一根硕大的白翎来引人注目吗?那不等于自寻死路吗?
曾经真治问过霸邪同样的问题,而他的回答是:“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敌人到我身边啊!”
当时真治并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直到许多年后他才明白这其中蕴含了怎样的恐怖以及自负。。。
“该说他是英雄还是疯子呢?”一个皇帝居然亲自冲入敌阵,看到这样的画面,真治不禁小声感慨道。
“快反击!”太阳汗近乎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可根本无济于事,斯米塔军的阵线拉得实在太开了,结果导致最该重视的腹心地带此时薄弱地就如同一张纸,轻轻一捅就会破。
看着王旗狼狈后撤的那一刻,真治居然并没有感到如何惊讶,似乎他从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地结局,只是他始终不愿去面对。
“复国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吗?”真治喃喃自语道。
“这些都是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你怎么解释?”长史政景指着地上的一堆信件说道,上面的文字清楚记录了一场暗杀交易的全过程。
“我没见过这些东西,这是污蔑,一定是有人将这些偷藏到我房间意图栽赃!”利长高声辩解道,戴着镣铐的手由于激动而不住颤抖。
“可上面的字迹确实是你的!”中护军弥次郎厉声喝道。
“这是有人蓄意伪造的!”
“那你命令家臣向玄武城集结兵力的信函也是伪造的?”司寇景纲问道,或许是因为职业习惯,他说话总让人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那是因为达郎暴毙,二哥又卧床不起,我恐发变故,这才命令家臣集中兵力增强玄武城的防守。我怎么可能有动机会去害二哥?”
“没有动机?未必吧,当初陛下北伐时,你就是少数主张支持恩佐的人,为此还与主公发生过争执,这都众所皆知的,原本战后朝廷的意思是想将你流放,是主公据理力争,这才只是将你减封处理,可你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因此对主公颇有怨言,说其不顾手足之情,证人现在就在门外,需要我们为你传唤进来,当场对质吗?还有此番西征,主公命令你筹备物资,可你逾期就没有完成,因此受到了城主的责备,有没有这回事?”
“那是因为北部突发暴雪,交通杜塞,为此我和二哥解释过,他也接受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只要回答我有或者没有?”
“有!可是你们听。。。“
”不必说了。”景纲打断了利长的话。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利长大人你假如还有一点身为武士的尊严就别再做无谓的狡辩,你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可我是冤枉的,这一切是有人蓄意栽赃嫁祸!”利长激动地从地上站起来,宛若一头发疯的狮子般咆哮着冲向审判席,结果被弥次郎为首的一众家臣给生生摁倒在地。
“房长大人您看这案子如何发落?”景纲扭头问身旁的老者,只见对方皱纹堆垒,身材瘦小,眼窝深陷,给人感觉似乎就是一具骷髅上面披了一张人皮,尽管容貌恐怖,可在场众人对于他都是尊敬有加,要知道这位房长大人是玄武家族的族长,今年已经八十高龄,城主利家甚至都要称呼他为叔祖,只因这几年他年事渐高,精力衰弱,所以极少过问外事,此番实在是因为案情太过巨大,又涉及城主的弟弟,家臣们商议之下这才请他出山主持大局。
“你说什么?”老人有气无力地问道。
景纲知道他听力不好,只得又大声复述了一遍。
“哦。”老人似乎是明白了,点了点头,伸出宛若枯树根的手拿起桌上的卷宗端详了许久,似乎是费尽全力才能看清每一个字。
“此事关系重大,不可造次,以我看暂时将利长以及其家臣集体收押,将相关材料上交朝廷,听候陛下裁决。”房长慢悠悠地说道。
“遵命!”众家臣对此安排皆无异议。
“玄武城不可一日无主,主公卧病这段时间大小事务又该如何安排呢?”政景问出了众人目前最在意的话题。
“不是有你们诸位家臣吗?”
“可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不然房长大人就勉为其难代理城主之位?”
“不可,不可,我已经老了,晚上脱了鞋第二天都不知道穿不穿得上,你们还是另选高明吧。”房长苦笑拒绝道。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各位,能否听我一言?”此时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众人扭头一看只见一旁站起一个绝色少女,身着丧服,表情凄苦。
“哦,玉颜小姐有何高见?”政景问道,尽管玉颜来玄武城时日尚短,可凭借着乖巧听话,知书达礼还是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故而此番被破例允许参加家族会议,就连政景和她说话也颇为恭敬。
“不敢当,众位虽然客气,可玉颜自知毕竟是外人,原本如此大事我没有资格过问。可是义父以及义兄待我恩重如山,我实在不忍心看到玄武城因此而衰弱。。。。”说到这里玉颜玉带哽咽,双眼红肿,看起来楚楚可怜。
停顿了片刻她接着说道:“所以我斗胆推荐一人在义父卧病期间代为支持大局。”
“是谁?”众人忙问道。
“我的嫂子菊夫人。”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不可,不可,她乃是春日城的人,少城主之死她也难脱嫌疑,玄武城怎么能交给这种人!”弥次郎是坚定的“反春日城派”故而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不错,况且她与少城主成亲不过一天,似乎还说不上是我们玄武城的人。”政景也点头附和道。
“可是此番行刺,如果不是她舍命保护,义父大人早已死于非命,试问假如她对玄武城心存歹意为何要这么做?”面对众人的质疑,玉颜反驳道,情绪显得颇为激动。
当日菊为了保护利家以及玉颜与刺客殊死搏斗,结果身受重伤,双手至今还缠着绷带,据说她是别有所图,故意做戏,那冒的风险也未免太大了。众人一时哑然。
“这些日子义父卧病在床,一直在菊姐姐在旁照顾着,食不知味,衣不解带,连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这些大家难道没看在眼里吗?假如像你们所说她真是毒害义兄的凶手,为何春日城要求接她回去时,她要坚持留下,难道她不知道这样会有多危险吗?那是因为她从嫁进玄武城的那一刻就把自己当成是这个家的一分子,这样的人难道没资格来守护这座城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玉颜小姐所言不假."此时忽然有人高声附和,众人扭头一看说话的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五官俊秀,身材高挑,称得起是个美男子,只是顾盼之间透出一股傲气.
"重光,这里是什么地方,哪容得你一个小辈多口?!"景纲一见说话的居然是自己长子重光,不禁颇感不悦,大声呵斥道.
"父亲息怒,孩儿自知官卑职小,原本没资格插嘴,可身为玄武城的一分子,事关全城的前途命运,孩儿实在不忍坐视,僭越处还望诸位大人见谅."对于父亲的申斥,重光似乎早有准备,当即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此时只听政景说道:"罢了,罢了,我说景纲大人您也不必生气,重光虽然年轻,可毕竟也是主公的掾吏(注一),当然有发言的资格,更何况如其所说此事关系到玄武城的存亡.重光,你不必顾忌,有话但说无妨!"
重光微微一笑,冲政景以及其余众人略一施礼说道:"多谢长史大人成全,其实正如刚才玉颜小姐所言,菊夫人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对于玄武城的忠诚,至于说她谋害了达郎少主,原本就是猜测,至今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因此就将其视作外人,未免不公.无论她与达郎少主成婚多久,毕竟婚礼已经举行了,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已知道这件事,自古以来城主因故无法理事时,由母亲或者夫人代理政务的例子比比皆是,不胜枚举,以如今的局面推举菊夫人代理城主之位可说是顺理成章,而且这样一来也有利于缓和玄武与春日两家之间的矛盾,可谓两全其美."
"可万一她吃里扒外,帮助春日城怎么办?"
"弥次郎大人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所以在下建议由房长大人之子利房大人,政景大人,弥次郎大人,以及家父辅佐菊夫人处理政务,如其真有不利玄武城之举便可制衡,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这..."众人闻言不禁一阵交头接耳,重光所推举的这四人无论能力,声望,地位都是当今玄武城中第一流的人物,也基本代理了各派的势力,似乎一时间也找不出比这更稳妥的办法.
"这个方案我觉得可行..."谁也没想到第一个发话的居然是半死不活的老人房重.
在场众人以此老地位最尊,他一开口,旁人也不便反对,政景与景纲先后表示接受,最后只剩下弥次郎的态度.
"既然你们都已经同意了,我一个人反对又有何用?不过事先声明这不表示我就接受那个玄武城的女人."
"明白,明白,接不接受不要紧,反正就是要我们看住她.还有谁对此有异议吗?"政景一边安抚弥次郎一边高声问道.
弥次郎是"反春日城派"的首脑,既然连他都接受了,还有谁胆敢反对?于是众人通过决议推举菊夫人在利家养病期间代理政务,同时将利长谋反一案上报朝廷.
"这么大的决定你们事前怎么不与我商量一下?"得知这一消息,菊夫人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事发突然,大家也是迫不得已."玉颜笑着解释道.
"不行,不行,如此重任我一个外人如何担当得起?"
"嫂子,这话出自外人之口也还罢了,怎么连你自己也这么说?你和我义兄的婚事天下皆知,哪怕你只踏进玄武城一天就是这里的少主夫人,是这里的一分子.如今义兄暴毙,死因至今尚未查明,义父又是卧病在床,城中群龙无首,偏偏又是内忧外患不断,你忍心看着玄武城就这样堕落下去?"
玉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说的菊也不禁有些心动:"可是...如此重担我恐怕难以承担."
"没事的."玉颜说着轻轻从身后抱住了菊.
"嫂子你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能干的多,上次你从刺客手里救了义父和我,这次也一定能守护住玄武城."
听着玉颜温柔的话语,菊虽然同为女性也不禁感到心头一热.
"你真觉得我能行?"
"当然."
"好吧,我想达郎也不希望看到玄武城就这么没落,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说."
"其一只要父亲大人的病情稍有好转,我就立刻交出政权."
"这个当然."
"其二,我希望玉颜你能来助我一臂之力."
"我?这怎么行?"玉颜惊慌地摇了摇手.
"为何不行?我刚嫁来玄武城,身边除了些仆妇并没有几个知心的人.你和我一见如故,而且知书达礼,最重要的是你想保护这个家的心不输给任何人不是吗?"
"这...好吧,小妹不才,只希望别给你添麻烦才好."玉颜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头同意.
"太好了,谢谢你,玉颜,谢谢你."菊激动地将对方抱在怀里,玉颜看着窗外的天空,眼神中洋溢着一股胜利的兴奋.
离开利家的房间,玉颜走下楼梯,拐角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正默默守候在这里,看到玉颜出现顿时露出了笑脸.
"如何?"
"她答应了."这是什么语调?如此冷漠,莫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竟是出自那个乖巧温柔的玉颜?
"这么说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当然."
"房长已经老了,菊夫人太过忠厚,而且在玄武城也缺乏根基,只要除去以政景为首的那些重臣,玄武城就是您的了,我尊贵的主人了."男人殷勤地笑着,同时伸手扶着玉颜走下楼梯,整幅画面优美至极.
"错了,并不是我的."玉颜笑答道.
男人俊美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玉颜看着他,仿佛在打量一个犯错的男子.
"而是"我们"的."玉颜凑近男人的耳边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说道.
"怎么,又没活?"午后,原本应该一派忙碌的码头冷冷清清,工人们三五成群地坐着,靠打牌聊天消遣着时光.
"老朽无能."掌柜彦六满脸歉然.
一平忙拍了拍对方的肩头安慰道:"没事的,彦六叔,这不怪你,时间不早了,通知弟兄们收工吧."
自从接手天源屋已经一月有余,一平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曾经如此鄙视的行业居然这般艰难,由于战争,前来月港的外国商船大量减少,内陆需要的商品严重缺货,而本地的物资又根本销不出去,看着账本上与日俱增的赤字,一平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借款的事进行得怎么样?"
彦六闻言一阵尴尬:"工会方面还是不肯答应..."
"怎么这样?一直以来我们天源屋一直按时交纳会费,工会派下的任务我们也从来不敢怠慢,怎么到了这种时候,他们居然见死不救?"
"没办法,这段时间整个贸易行都不景气,行会方面也能为难.如今要想借到大笔资金,恐怕只有求助于新六大人了..."
"新六!"一提到这个名字一平脑海中立刻出现了那张布满了麻子的大饼脸,最初他不过是个从人鱼群岛来的难民,无亲无故,靠在码头当搬运工为生,后来靠走私发了家,开始涉及赌场,色情业,以及高利贷,总之不论是什么生意,只要能赚钱他就一定会涉足,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因此被众多正派商人所不齿,可即便如此他如今依旧成为了月港屈指可数的大富商,外来的船队只要一驶入码头就能看到远处山坡上他那奢华如宫殿的豪宅.一平小时后曾跟随父亲在商人之间的聚会上见过新六几次,一想到对方那股浓浓的2暴发户气息,一平就本能地感到有些恶心,可如今天源屋想渡过难关,似乎也只有靠他了...
"请您在此稍候,主人正在接待其他客人,等轮到您了,我们会前来通知."
"有劳."
"需要喝点什么吗?"
"一杯安可,不加奶."
"好的,请稍候."女仆甜甜地一笑,转身退下.
"不愧是财阀的家..."一平感慨道,客厅里的装修华丽气派,极尽奢侈之能事,墙上挂着南陆最出名的挂毯,所有的家具都用着出自海外的名木,几排长椅上除了自己还有几个客人,看衣着俱是大有来头.
"之前的五柳城之战你听说了吗?"
"当然,这么轰动的事如今谁不知道,霸邪大获全胜,这可是自从神武皇帝之后内陆对草原最大的胜利.你突然说起这个干么?"
"你不知道,我收到消息,霸邪准备趁胜追击,彻底征服草原,所以现在需要大批战略物资,我就是看准这个时机,准备捞上一笔,可惜资金不足,故而今天特意来找新六大人借款."
"是吗?那消息可靠吗?别到时全赔了."
"错不了,我表弟在霸邪军中当军需官,就是他写信要我帮忙筹备军用物资交差,你说这算不算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是嘛,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算上我?真不够朋友."
"别急,这不就告诉你了吗?"
听着前排俩人的对话,一平不禁感到心中一动!
注一掾吏官职名,通常为官吏属员的统称,负责处理官员的日常杂务,以及文件的整理.由官员自行任免,不必通过朝廷,故与长史,参军同为下级武士的晋身之阶.
"如果消息确实,这可是一次难得的商机,非但可以渡过天源屋如今的危机,如果能够成为霸邪的御用商,那天源屋要想成为天下第一商家就不是梦想,可怎么才能搭上这条线呢..."
"一平老板,一平老板."正当一平思索时,耳边传来了女仆的呼唤.
"哦,怎么了?"一平显得有些慌乱.
"没怎么,你的安可到了."女仆忍住笑,将手里的杯子递了过来,一平很尴尬...
"哦,请问新六大人大概多久才能见我?"尴尬归尴尬,一平眼下最关心的还是借款的事.
"不清楚,最近来拜访家主的客人非常多,不少人等了整整一天也未必能够排上,所以只好请您耐心等候了.没别的吩咐,我就先行退下了."
"有劳."
女仆一笑,转身离开,裙角飞扬的画面确实很美,不过此时的一平却无心欣赏.
一杯安可,两杯安可...一平足足喝了四杯安可依旧没有被召见的迹象,幸亏当初搞剧团时,为拉赞助受过不少委屈,故而此时一平虽然焦急,倒还能忍受,无奈之下他决定先到院子里散散心.
与客厅一样,院子里也种植了来自各地的奇花异草,有许多连一平都叫不上名字,走着走着,忽然一阵哭声传进了一平的耳朵,寻声望去,只见在一旁的角门,一个男人正坐在门槛上低头痛哭,看上去颇为凄惨.
"请问,您需要帮助吗?"架不住好奇,一平上前问道.
这一下突如其来,男人也是一惊,扭头一看一个长相文静的年轻人正打量着自己,顿觉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失态,赶忙擦了擦眼泪说道:"多谢关心,我没事."
"可您的样子看上去可不像没事的样子,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在下不是坏人,这是我的名帖."经过这一个月的磨练,一平似乎越来越像个商人.
"天源屋!?弄了半天原来您是天源屋的少东家,失敬,失敬."天源屋是月港屈指可数的大贸易行,在业界颇有声望,故而男人一看名帖态度大变.
"这是在下的名帖."男人说着也从怀里掏出了名帖,看来对方也是个商人.
"顺丰布料行掌柜右京,原来您是做布料生意的啊.幸会,幸会."俩人互换了名帖,寒暄了几句,渐渐就谈到了正题.
"我说右京掌柜,你怎么一个人没死躲在这哭啊?"
右京闻言一声长叹:"唉,少东家你是有所不知啊.我们顺丰行长久以来一直是做布料贸易,主打内地到南陆这一线,今年南陆棉制品特别畅销,于是前不久我们东家就特意去内陆订购了一大批棉衣棉裤,准备销往南陆大赚一笔,可没想到这一打仗,海外的客商统统不敢来了,结果这批货物就砸在我们手里了,原本想低价抛售,能回收多少是多少,可没想到今年和我们打相同主意的大有人在,如今月港本地棉制品严重滞销,根本卖不出去,为了这笔买卖我们东家几乎动用了店里所有的现金,再这样下去连工人的薪水都快要发不出了.万般无奈我们东家就想到了新六大人,如今在月港还有能力吃下这么大宗生意的恐怕也只有他了,我们东家的意思哪怕是赔钱,只要能把这批东西出手也行,可没想到..."
"怎么,他不肯要?"
"那倒没有,新六大人答应得倒是挺痛快."
"那不就好了?"
"可他只肯出市价的一成啊,我们连运费都不够啊.东家求了他好几次,希望把价格调高些,那新六大人死活不松口,最后我们东家又气又急,结果病倒了,如今这买卖眼看就要散伙了,没办法,这次换我来,光是为见他一面我就跑了整整三次,今天好不容易见上了,结果新六大人还是不肯松口,他说如今棉织品滞销,肯花市价的一成都是照顾我们,我们理当感恩戴德才是,还说如今月港除了他没人有能力接下这笔买卖,要我们不想破产就乖乖考虑清楚.无论我怎么哀求都没用,最后干脆被哄了出来.要说我个人受点委屈也就算了,也让咱们是生意人呢?可一想到全店上下那么多人以及他们的家眷,我就心如油烹啊,这才掉了几滴伤心泪,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一平听罢点了点头,自己家的情况与此又何其相似?其实又何止两家,这不正是如今月港所有商人的缩影吗?想到这一平对于右京不禁多了几份同情,于是便安慰了起来.
"右京掌柜你也别太着急,办法总是会有的,你们这次总共进了多少货?"
"五千套,要是按原计划所得利润足够我们行运转一年的,可如今...唉~"右京说着不禁双手抱头.
一平轻轻拍着对方的肩头,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了他的脑海.
"右京大哥,你们这批棉衣棉裤在草原上能用吗?"
"草原?"右京惊讶地看着一平,不知他为何说起这个.
"对,就好比东疆那样的环境."
"应该可以,我们这次进的全都是上品,质量绝对可以保证."
"这就好,右京掌柜,我求你件事."
"什么事?"
"这五千套棉衣统统让给我们天源屋行不行?"
"你说什么?右京惊讶的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少东家你没有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吗?"
'那您准备出价多少?"
"你们成本多少,我在这基础再加一成!"
"哎呀!"右京闻言是来回直蹦,倒把一旁的一平给吓住了,不知他这是犯什么毛病.
"少东家,你这可是救我们顺丰行全体老少的身家性命啊,我给您磕头."
"请起,请起,掌柜的切莫如此."
右京此时连哭带笑,一平费了半天劲才把他安抚下来,此时右京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少东家,真按您那个价位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咱们都是生意人,我丑话说在前面,天源屋能保证拿出这笔钱吗?听说你们最近情况也挺艰难."
这句话正好说到一平的痛处,年轻的商人犹豫了一下,说道:"右京掌柜,实不相瞒,我们最近的经营也不好,今天原本我也是来向新六大人借款的."
"那您还..."
"且慢,您听我说完,我为何要这么做呢?因为根据我的观察,假如再按常规我们月港商人无法摆脱眼前的困境,唯一的出路是冒险一搏,我刚才在里面听两个客商说起霸邪准备大举东征,急需大批战略物资,试想如今正是初春,草原上应该还很寒冷,帝国军肯定需要大批御寒衣物,你们的这批棉衣棉裤运到那里一定会有市场,能够大赚一笔不提,说不定还能以此与霸邪帝国搞好关系.眼下天下大乱,咱们商人要是再靠以前的方式作买卖必定举步维艰,只有想方设法与诸侯政客们拉上关系才有前途.为何同样有钱,我们这些商人就要被那些贵族武士看不起,甚至任意剥削呢?关键就是我们背后没有靠山啊,所以我希望以此作为台阶,改变我们商人在这世上的地位."说到这一平自己也觉得话似乎说的有点大,不好意思地绕了饶头.
"右京掌柜您别介意,我以前是编剧,所以脑袋里成天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我老爸以前总说我脱离实际,您别见怪."
'呃,不会,不会,少东家,你2刚才那番话说得太好了,我做了半辈子买卖,深感咱们商人在社会上没地位,被人看不起,您刚才那番话让我深受感动,要是真能有我们商人与武士,官员平起平坐的一天那该多好啊.这样,少东家,我做主,这批货我们按进价给你,一分钱不挣."
"哎呀,这怎么行,你们辛辛苦苦进的货,我怎么能占你们便宜呢?"
"不是,少东家你听我说,咱俩接触时间虽然不长,可我感觉你这个人很真诚,有想法,可交.省下来的这笔钱全当我们对你宏图大计的赞助,希望你能帮我们商人扬眉吐气.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所以这货款还是希望你能尽快结清."
"这个自然,十天之内我保证全款付清,一文钱都不拖欠!"
"少东家,咱们做买卖最重信誉,您可要说话算话啊."
"当然."
"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天源屋拿得出?"
"天源屋暂时没有."
"那您这..."右京掌柜不禁颜色更变.
一平一笑:"天源屋虽然拿不出,可是有人拿得出."说着他回头看了眼后的豪宅.
"您是说?"
"向新六大人借款."
"少东家,这不是闹着玩啊,您没和新六接触过,那可是个吸血鬼啊,软硬不吃,水米不进,凭白无故他未必肯借款给你啊."
"要是以我们家的店铺以及房产作抵押呢?"
"少东家您这是..."
一平一阵苦笑:"没办法,反正以天源屋目前的局面也支持不了太久,反正左右都是破产,既然如此倒不如孤注一掷."
右京不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知究竟该说他是天才还是疯子...
"公爵大人,您怎么在这?"
"哦,是公主殿下,外臣给您请安了."
"不必,这么大的风雪,您站在外面干么?"
"哦,我有要事想和大汗商量,可大汗始终没空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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