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既然您已经到了,为何不通知江都知州呢?”一个仆人打扮的男人毕恭毕敬的弯着身子双手抬起,拿着一件火红的披风,唯唯诺诺道。
“朕,还想玩玩,看一看我大隋朝的江山。况且,船队不是还得过两天才回到么?等船队一到,皇上自然就到了。哈哈哈哈”
“皇上,昨天真是太危险了,您怎么能一个人在人群那么繁杂的地方呢?”男人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把披风搭在杨广身上。
“小李子,你别忘了,朕可是挂帅上阵打天下的人,千军万马朕都不怕,区区一个江都又能奈我何?”
“圣上智勇双全,天下无人能敌。”
杨广伸开双臂,抖了抖衣袖,露出了一道三寸长的刀疤,杨广低下头凝视了一会,用手轻轻划过,常年拿剑的手上黄茧还清晰可见。
“李安,你说这刀疤什么时候会痊愈呢?”
“小的该死”李公公忽然跪倒在地,低头不语。
“算了,你也别战战兢兢的,朕没怪你,我倒是不想这刀疤痊愈,我要让全世界看到,这天下除了我杨广,谁也没资格。”说罢,只见杨广忽然从袖中拿出自卫用的短刀,从刀疤处划过,血像初春刚融化的河水,从皮肤中汩汩涌出,奔流不息。
“皇上!!!”李公公惶恐万分,连忙扯下袖口的布料就要为杨广包扎,知道杨广想起了杨勇之事,“皇上,您这又是何必呢?小的是看着皇上长大的,您心里痛,小的都看在眼里,但是,您也不能”
“听说杨玄感也来了江都,走吧,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待李公公包扎好后,杨广走下船去,完全不顾血早已浸透了包扎的布条,就像是早上起床睁眼那么自然的把手背在背后,大步走开。
“皇上,杨素杨丞相”
“杨素?对啊,还有一个杨素,杨素你最好在天之灵保佑你的儿子安安分分做他自己的司徒,朕才能保他终老一生啊!”杨广意味深长的叹息一口气。
李公公如何不能明白这叹息中孕育的含义呢,这三十多年来自己都是跟在杨广身边,看着他一天天成长一天天强大,曾经那么卑微的永远都站在次子的名头之后,守着他满腔的热情和抱负。多少次这孩子哭着从永安宫回来,那些委屈、不安和忧愤,平常人又如何得以理解,因为想一展抱负,所以披挂上阵,置生死于度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子勇不是当皇帝的材料,太子勇单纯、柔弱、安于现状,江山还不稳定,又如何能将这江山交与太子手中,可是谁人又能听他的呢,因为他是次子。直到他亲眼看见那一幕,他知道,一切都变了
李公公看着远去的杨广,夕阳拉长了他的影子,杨广回头唤着李公公快些走,看起来杨广的心情非常好,忽然有种错觉,似乎小时候的那个叫英的孩子又回来了,李公公加快了脚步,祈祷杨玄感不要做傻事。
当年杨素刚被封楚公,不久便病重,杨素以为是杨广所为,以为自己位高权重功高盖主,杨广要除之而后患,惶恐不安,上书杨广以死为条件,保他儿子终其一生,杨广应允了。
“把这个交给你们大人。”李公公从袖口拿出一个腰牌递给看门的守卫,顺便递上了一锭银子。
“知道了,你们在就在外面等吧,我们大人正在宴请宾客。”一个门卫面无表情的说道,转过头示意另一个去传话。
“啊,李公公,您怎么来了,里面请。”没过多久一个三十多岁模样,浓眉大眼的男人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把腰牌递给李公公,还不忘对身边的门卫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
见李公公没有丝毫要进去的样子,不觉困惑了,刚想问,就看到李公公身后站着的杨广,不觉大惊,他如何能知道这皇帝会悄悄的提前到江都来,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皇”
“杨大人,这是怎么了,快快请起。”杨广打断了杨玄感的话,然后凑到杨玄感耳边悄声道,“朕是来游玩的,不要坏了朕的兴致。”
“杨大人,可否借宿一晚。”杨广直起身笑眯眯道。
“当然!当然!”说完领着杨广二人进了内庭,对着身边的随从吼道,“还不快命人准备上房。”
“杨大人,刚才听守卫说你在宴请宾客,刚好我也肚子饿了,凑餐饭吃可否啊?”
“皇上都是些远房亲戚,刚好今天聚一聚,饭菜都凉了,您难得来一趟,就让下官准备些特色酒菜,那些残羹剩菜实在是不足吃。”
“那好吧,既然杨大人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玄感吩咐了下人几句,就领着杨广二人去了东厅,安顿好杨广主仆二人就离开了。
“李安,你说我让杨玄感负责监粮一事,是对还是错?”
“陛下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这杨玄感家族支系庞大,如果能善加利用,必能辅佐陛下。”
“如果朕的江山容不得他呢?杨玄感自恃家世显贵,朝中又多为其父杨素旧部,在朝中更是有恃无恐,我大隋虽已一统天下,但全国各种势力都虎视眈眈觊觎着我身上的龙袍,这杨玄感他日必定会是我盛世王朝路上的阻碍。”
杨广轻轻抿了一口茶,闭着眼,玩弄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忽然想起前几天见到了魏府的那孩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仙子,仙子!”
“你醒了?哇,太好了,害我好一阵担心。”
“真真?这是哪里?”
“哈哈,你记得我?这里是醉花阴,是我们家小姐抱你回来的。”
“你们家小姐?”
“恩,小姐吩咐说你醒了,就送你回家。”
“你们家小姐长什么样?”冰儿寻着模糊的记忆,想记起昨晚救自己的人的长相,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三年前小姐从人贩子手中救下我时,小姐那个时候就带着面纱。”
“三年你从没见过你们家小姐长相?”冰儿完全不能相信,她充满了好奇,连贴身丫鬟都不曾见过的那张面纱下的脸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那你们是怎么遇见的呢?”冰儿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家乡闹旱灾,村里的人病的病死的死,身体稍微好点的人也都逃难去了。我的母亲也在那个时候病逝了,父亲也一病不起,两个哥哥自那之后也不知所踪,后来我想去找哥哥们,就离开了村子,再后来就遇见了卖孩子的人贩子,我和一些其他的孩子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每天都有孩子被带走,又有新的孩子被带进来。”
说着说着,真真像是又回到了那段时光,冰儿不能理解那到底是怎么样一段黑暗的岁月,她想那些人可能就和许氏一样,恶毒凶狠,看着真真眼角也都湿润了,她拍拍聂真真的肩膀轻唤了一声。
“不过,后来我就遇见了我们家小姐,”真真抬起头,擦了擦眼泪,扑哧的笑了出来,“你知道么?我第一次见到我们家小姐,我还以为我见到了仙女,小姐功夫很好,虽然带着面纱,但是那双眼睛,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眼角是不是有一颗红色的泪痣?”
“恩。小姐和李公子救出了所有的孩子,还把他们都送了回去,而我无家可归,就跟着小姐了,希望有一天可以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
“公子?”
“恩,当时和小姐一起的还有李公子,小姐长得漂亮也很善良,三年来我一直是跟着小姐,到很多地方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两人正聊着,一个女子推开门走了进来,步态轻柔,一袭红衣,从冰儿这个角度看过去,女子整个人都在一片白光中,全身火红,就像是浴火的凤凰,这面纱非但没有减少这个女子的美丽,反而更增添了一股说不出的神秘和高贵。
“好美!”冰儿惊呼一声。
真真用手肘碰碰已经看呆了的冰儿,笑道,“这就是我们家小姐哟。”
女子走过来,用手探了探冰儿的额头,然后拿出一粒药丸似地东西,吩咐真真去拿碗水来。
“已经没什么事儿了,让真真送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女子说话的时候,语气平淡,但在冰儿听来那就是仙女的声音。
“我不要回去,就让我跟着你吧。”
女子没有回话,良久之后,说了一句,“你母亲就在外面,穿好衣服就回家吧。”
“娘?”真真这才想起自己跑掉的时候,母亲大概担心死了吧。
“那我以后怎么找你?”
女子没有答话,把药丸放在冰儿的手心,就转身离开了。
“快快快,一个个都给我站好,你们是保护皇上的安全,谁待会儿给我出乱子,看我不让你们下地狱。”
整个码头一片吵杂,千总头黄伟带着一群官兵恭恭敬敬的站在码头,只等皇上的龙船驶进港口。四周围满了开热闹的民众,整个江都的大小官吏,也都站在码头,不时抬首瞻望,焦急的有些不知所措。因为龙船还未到,众人也没什么戒备之心,有些人在议论皇上的长相,有的议论皇帝的妃子,还有的在小声感叹这位劳民伤财的主,世间百态在这里一一尽显。
所有官吏都还是一副悠闲的神态,除了杨玄感。杨广站在杨玄感身后听着这些毫无心机的谈论,觉得十分有趣。但是觉得有趣的也大概只此一人了吧,因为此时的杨玄感已经紧张的快要晕厥了,有些侮辱圣上的话语,杨广听到了,杨玄感也能听到,可是听到还得装作没听到,心脏负荷要是不够,估计这回杨玄感已经倒下了。
“只为游玩享乐,集全国之力修建这京杭大运河,劳民伤财,如此昏聩之举,杨大人,我看这大隋的天下就要”
“刘大人,你好大的胆子,我大隋江山永固,岂容你如此放肆。”
“我”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想闲聊几句,却没想到杨玄感发这么打火,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杨大人,我看刘员外说的也不无道理。当今皇上贪图享乐,实在可恶,大人可得好好辅佐皇上,就想杨丞相那样。”杨广拍着杨玄感的肩膀,故意凑近了加强语调,在他耳朵里说了最后一句。
“微臣自当誓死效忠吾皇,为皇上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杨玄感身体一惊,连忙发下毒誓。
“我也相信杨大人的忠心。”杨广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
忽然间,锣鼓喧天,风云变色,一股强大的气流席卷而来,岸边的人本能的都用手捂住眼睛,待这阵气流过去才再次睁开眼,只见一只四层楼,高四十五尺,长两百尺的大船驶进港口,船首有一只巍峨的龙头,龙头的两只眼睛镶嵌着西域进贡的蓝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管多远都能看到这炯炯有神的龙眼。沿途的民众兴奋的大声呼喊,虽然这已不是皇帝第一次到江都,但是前几次,规模都很小,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奢华的阵容。
不久之后,另一艘也靠岸了,这艘船虽不比第一艘大,但是做工非常精致,每一处甲板都经过精心打磨和设计。
凤舸之后便是几千艘各种名目,如黄龙、赤舰、楼船等伴驾船,还有供十二卫士兵乘坐的艇舸。
浩浩荡荡的一只犹如海上军事舰队的船队依次停靠在岸边,陆陆续续呈现在江都百姓眼中,绵延两百余里,站在码头的官员们甚至都看不到这只船队的尾。
数不清数量的骑兵夹岸护行,沿途群众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只见龙船里走出一顶龙轿,龙轿四周是九个贴身侍卫,一见龙轿出来,岸边数以万计的围观群众和政府官员都下跪迎接,嘴里呼喊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忽然有种不知名的失落感,转身走出了人群。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见从凤舸里走出一个女子,女子约莫二十几岁模样,一身金色长袍,头顶五色金冠,眉若远山,眼含露水,体态优雅。身边侍女大约三十几个,各个称得上是美人,可是站在着萧皇后身边,只更让人觉得人间女子除萧氏都是俗不可耐。
待所有船都已靠岸,黄伟带着三百多士兵和几百苦力,拖着木夹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龙舟与凤舸还有其他几艘大船间便订好了木板,木板一直连到岸边,完全固定,人行走在甲板上,就如履平地一般。
如果说刚才杨广的船队像一只军事舰队,那么现在这些浩浩荡荡的船队,更像瞬间修建的绵延百里的皇宫大院。
“你说那轿子里坐的是谁呢?”杨广闭着眼睛,像是在问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
“你看我为什么我大隋朝的子民,都跪拜在那辆轿子之下?”
“因为那是您的轿子。”
“那个轿子里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任何人,只要他们能坐进那辆轿子。百姓谁也不认识,谁强大他们就拥护谁?”
杨广叹一声,这些愚昧的民众又怎么会知道,这些船队又岂止是为游玩而来,这些船队可以装载两百万士兵,粮食万万担依然绰绰有余。文帝修生养息勤俭节约的政策,又怎么能适合这些蠢蠢欲动民间势力,天下只属于能征服它的人。
夕阳还没来得及落山,江都河畔便早已灯火通明,莺歌燕舞,装满奇珍异宝、各色美食的大木箱昼夜不停的送往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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