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不妙
“消息”很快就有了。
这天晚上,方睿冒雪打的前往何律师家去听消息。
何律师住在郊区一个脏得出名的地方。还是那样,司机一听是那个地方都不肯去,方睿亮出自己的记者身份软磨硬泡并许诺付双倍的车钱才叫到一辆。
几个星期没来,那段路看上去更难走了,坑坑洼洼、泥糊糊的,车轮在泥里滑来滑去,好几次陷进去,差一点爬不出来。
司机一路尽用粗话骂娘,说你们当记者的也不反映反映、报道报道,这年头房子有人造哩,路却没得人修。一顿几千元有钱吃呢,修路倒没得钱了,要老百姓掏腰包,这些钱最后还不晓得进了谁的腰包!……
方睿忽然生气地说,你不想开就算了,别在这儿发牢蚤,我看你的觉悟也就这样,给你双倍钱才肯进来,我没有投诉你拒载,就算你运气了!……
来自何律师方面的消息并不太妙。
问题还是出在那个姓毛的身上。
他原先是农村的一个瓦匠,后来做建筑包工头,十年前打入雾城,先后承接过一千多万元的土石方工程,现在市中心有两套住宅和一辆高级轿车。这些农民总是一富就作怪,一有钱就乱来,秃子打伞无法(发)无天。这次出事,就是他的一个情妇告发他的──
这个情妇前不久为另一个情妇的事和姓毛的闹翻了,搏斗时她还捅了他一刀。这个情妇还不解恨,又跑到反贪局、公安局,向他们提供了一条很致命的线索:某年某月某日,姓毛的去银行提了14万现金,然后开车去了市建委宿舍,亲自将钱送了进去,听说是送给一个给主任开车的司机了──当时她一直坐在车里目睹了全过程……
由于这个情妇的举报,今年1月16日清晨,检察院才传唤了毛。毛承认承接天长路工程业务时通过徐温徐科长(当时还是司机)找了马主任,批到了五百多万元的工程。18日,检察院又传唤了徐温徐科长,徐温承认毛帮他无偿装璜过厨房,就再不开口了。
为了不惊动他们背后的大人物,检察院决定临时放人。但毛的高级轿车还被扣压在那里。过了二十多天,也就是到了昨天28日,检察院领导先后光临了市建委、市城市干道建设工程指挥部,调看了工程介绍信的审批情况,发现有4个个体包工头的工程款在百万元以上,都是马主任审批的。于是突击审查这4个包工头的账册。现在已发现一个叫徐伍的包工头财务特别混乱,听说还发现了一张30万元的“白纸条”……你知道这个徐伍是什么人吗?
方睿紧张地摇摇头,她的脸看上去已成了一张“白纸条”。
方睿知道,这个徐伍是徐温徐科长的弟弟。
方睿默默地呆了半晌,忽然说,不对呀,我听说徐伍是一个正规公司的经理呀。
你说的对,何律师照例先表示同意,然后再说出自己的看法:徐伍是“升飞建筑承包公司”的经理,挂靠在腾飞建筑承包总公司下面,属个体性质。而腾飞总公司是市土木建筑学会办的一个经济实体,它上面挂靠了不少个体建筑公司──另外,你知道土木建筑学会的会长是谁吗?
是——是马主任?
何律师点点头。但随后来了个转折: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可能还有一些更重要的情况我还没有了解到。接着,何律师又转折了一次:现在我急需要得到你家马主任的协助和配合,他应该将全部真实情况都告诉我,否则我很难展开工作……
──你是说,马主任对你隐瞒了什么?
不,我没有这么说。何律师措词婉转,我只是有一种预感……
——这还不一样!方睿撑着桌子站起来:那么何老师,我想问你一句,你了解的这些情况可靠吗?真实吗?
何律师笑了:我相信我的能力和感觉。
——那么,何老师,我可以问一问这些消息的来源吗?方睿又问。
我们有我们的方法。何律师含糊其词。这和你在电影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外国律师不一样,和你看的书本上的条文也不一样,在我们这儿,一个律师的能量大小,多半取决于他的社会关系,他跟公、检、法部门各方面的熟悉程度,尤其在民事诉讼方面——不是有人把我们律师打官司,说成是“打关系”么?呵呵……
何律师想尽量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但方睿显然不为所动。
——那么……方睿咬咬牙,问道:马主任这件事,属于民事还是刑事?
何律师摇摇头,笑道:方睿啊方睿,你可是一个知名的电视法律节目主持人啊。
何律师并不正面回答她。
——我的法律知识又不是用来对付我老公的。方睿汩汩而下的泪水已浸湿了她贴在脸颊上的头发,乍看上去好像是她的头发在流泪:早知这样,我为什么要主持这个法律节目?……
方睿转过身去,撩开濡湿的头发,双手捂住了脸。想当初,在法律进修班毕业的时候,我们全班同学还搞了个宣誓仪式,我们发誓,我们对天发誓,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放弃我们的理想,我们的追求,都要坚持真理,维***律的公正和尊严……可是想不到,我无论如何不敢相信,马主任他——他平时也是一直这么教育我的……我一直很崇拜他,一直为他感到骄傲……
泪水从方睿双手的指缝里汩汩流出来,何律师从侧面看过去,又象是她的手指在不停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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